墨笙每次对上她好像都能吃个哑巴亏,闷一肚子火,不过的确没那么沉重了。
“是往这走吗?”
她看了眼泥泞的道路,轻轻点了点头。
“我爸不肯花钱下葬,我拿自己攒的一点钱选了这。”
“先停车吧,路不好走。”
她平静的解释,漠然冷静的像旁观者,在诉说别人的伤春悲秋。
墨笙拿上那束菊花,靴子踩在地面,泥点脏了鞋面,她却恍若未绝,一步步朝记忆中的墓地走去。
说是墓地,其实只是一捧黄土,面前立着块碑,周围杂草丛生,但那块碑被擦得锃亮,面前摆着新鲜的水果和菊花,一看便知是常有人来过。
陆望舒跟随着墨笙来到坟前,目光落在碑文上
“朱玉尘1980-2018”
没有谁的妻谁的母,有的不过是她的名字——‘玉尘‘。
墨笙将菊花轻置在碑前,手指抚过碑文,摩挲着她的名字。
“我妈这一生跟她的名字一样,玉尘,美玉般的微尘,风一吹就散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陆望舒倾诉。
“她太苦了,遇到我爸,把她拽进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她放不下我,也走不掉。”
“就这样磋磨一生,没来得及享受什么,没来得及等我救她出去,什么都没来得及。”
她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又很快消逝
“她瞒着我爸也要砸钱供我读美术,她说我可以,但她的身体日渐消瘦。”
“即便这样,还是会在我爸家暴时将我护在怀中。”
墨笙半边身子蜷在墓碑旁,仿佛这样就能重新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我妈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所以我放不下美术,无数次憧憬想要让我妈看到我站在艺术界顶峰的时刻,告诉她我能保护她,我们安全了。”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墨笙脱力般垂下手,发丝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她低声呢喃
“可惜,她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陆望舒静静听着这一切,俯身将花束一并放在墓碑前。
她知道了墨笙非做不可的理由,她看见了墨笙隐藏在平静下的脆弱,她听到了尾音颤动的哀伤。
陆望舒清楚,怜悯对墨笙来说是负担。
于是她将手伸到墨笙眼前,以一种近乎问候的语气说:“要抱抱吗?”
墨笙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愣了。
陆望舒静候她的答复。
她小心翼翼搭上自己的手,陆望舒感受到回应,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熟悉的木质香吹散了愁绪,温暖的怀抱让墨笙大脑宕机了几秒。
陆望舒就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她忽然就很想哭,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负罪感,让她硬生生止住了泪水,将倾泻而出的情绪重新塞回沉甸甸的情绪储藏罐。
“我想自己待会。”
她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会缴械投降,却又忍不住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陆望舒依言松开了她,极其自然留出母女俩的相处时间,转身回车上等待。
墨笙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缩回母亲身边,自嘲的笑笑。
“利用自己的悲惨和脆弱拉近关系,是会遭人唾弃的吧?”
“不过是为了套保险柜密码,说的话都真假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