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归村只是一处只有百来户村民的村庄,并且极少与外界有所联系,只有声望比较高的白家、金家、朱家可以允许通过一道极为隐秘的路出村买卖。
所以在此方天地,几乎没有什么藏得住的事。即使是哪家母鸡今早下了几个蛋,到了傍晚,全村都便知晓了。
而昨日的阿爹也许被一时兴奋冲昏了头脑,几乎每家每户都送了些猎物,并告知了我恢复普通孩童一般的心智这件事,所以在隔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几乎全村的村民们都准备好了节庆时才会拿出来招待的酒肉与别的贺礼,跟赶集似的等在了院外。
我趴在窗边,望着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的阿爹,在他面前是正在七嘴八舌的村民。
有的正在庆祝,有的则是询问,而阿爹正摆着一副严肃又为难的样子,刚给乡亲们送了同庆的谢礼,此时却又被他们加倍送了回来。阿爹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在我一旁的阿兄也略带着一丝忧虑,两人或许也是在担心才过两日就让我见这么多陌生人,会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前世可是经历过因为走错办公室,而直接闯入了正在开董事大会的会议厅的经历。即使只是一瞬间,我就关门逃离,但所有上司都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口发愣的我,仿佛上了断头台一般惊悚的场景,仅是一瞬我都永远忘不了。
“白老弟啊!听说霜翎这丫头终于会开口说话了!好事儿啊!”
“就是!亏我们都白担心了快三年,定是你这几年为乡亲们做尽好事,终于感动上天了!阎王这才让那娃的魂放出来了!”
“诶哟可不止嘞!我家阿珑可说了,昨个儿来找霜翎的时候,都会跟着晦儿学写字了!”
“什么?!之前明明就是个傻子一样,这就突然开窍了?!”
“诶诶诶——这说的什么呀这!不会说话就闭嘴!”
“哎哟!是我嘴拙!是我嘴拙!该打该打!”
乡亲们围着阿爹,不断询问着我今日的状况。
看来我之前确实病得很厉害啊。
这是我恢复穿越前记忆后的第二声感叹。
在前世,我曾听说1-3岁是形成自我意识的时期,长大之后,回忆到最早的记忆的,就是自我意识形成的时间。
所以大概我不太记得清之前的事,是因为两岁半之前我的自我意识还没有形成吧。
再加上,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之前的我确实不太算得上是正常的孩子。终日只会在床上发呆,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完全就是基于生存本能的吃喝拉撒活着的行尸走肉。
让我确认自己与那个痴傻的我确实是同一个人的依据,依旧是脑内那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阿娘阿爹以及阿兄的声音与触感,以及这个家的布局,我始终会感到亲切与熟悉。
在我还不记事,被所有人都认为是个失魂小鬼的时候,我的爹娘就不离不弃,依旧在这个不算宽裕的院子里,养育了我两年半之久。
在阿爹还在头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阿娘早已笑着将衣袖卷了起来,干劲十足地准备起锅做饭,而阿兄也了然于心地从仓库搬出木桌木椅,在院子里摆起了桌宴。
“夫君,让乡亲们进来吧~大伙都这么关心我们家的小翎,个个都带着贺礼来了,怎么能扫兴呢!”
听到阿娘在柴房的热情呼唤,阿爹这才无奈地苦笑着,往栅栏一边退了一步,对着围在院外的乡亲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还是大嫂体贴!”
“襄妹妹莫急,我大娘给你打下手来了!”
“我们几个老爷们虽不会下厨,但也能帮着砍砍柴!火候管足!”
“我还怕你家碗不够嘞,都带上自家的碗来了!配上我这坛女儿红,更是绝品!”
大伙虽都像是进自家门一样无所拘束,但又在为自己的不请自来带着敬意。
一些妇女在柴房帮阿娘忙活着,有些年长的姐姐们便帮忙带着孩子,一位身高马大的听说是金珑他爹的壮汉,正自觉地在一旁挥刀添柴。
尚未上菜的宴席之上,还有一些与阿爹交情不错伯伯们,正帮不善言辞的阿爹跟其他乡亲们谈笑着陪起酒来。
与我玩得较好的金珑与盈盈姐替阿兄守在我的房门前,不让他人随意进出,生怕有过于好奇的婆婶们逮着我就是对着我的脸蛋一顿揉搓,还会不断询问如今身体的有何异样。
特别是金珑,嚣张地拿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树枝,但凡是有人从我房门前路过,他都立马将木棍往门框上一抵,警惕地看着来人的动向,似乎对他现在的“工作”极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