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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阙承云（第2页）

“林宗主，久违了。”青囊先生转身，拱手为礼。

林洪挥挥手，示意赵凛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两个懵懂的孩子。

“信，我看过了。”林洪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目光先落在那个三岁男童身上，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筋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灵台清明，气脉宽广，是修习我天衍宗正统功法的好苗子。”他顿了顿，问道，“他叫何名？”

青囊先生答道：“郑卿云。卿相之卿，云天之云。”

“郑卿云……卿云烂兮，糺缦缦兮。好名字，愿他心性如云，舒展自在。”林洪点点头，又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当他看到婴儿眉心的那丝青气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搭在婴儿细弱的手腕上，一缕精纯无比的天衍宗内力缓缓探入。

片刻后，他收回手，脸色更加凝重：“这孩子……生机受损极重，体内似有一股郁结不散的戾气，与瘟疫余毒纠缠，能活下来，实属万幸。其经脉……却异于常人，隐有韧性，似能承受极强之压，只是……”他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他呢？”

青囊先生沉默了一下，才道：“刘风尘。风尘之风尘。”

“风尘……”林洪咀嚼着这个名字，轻轻叹了口气，“飘摇风雨，跋涉尘寰。这名字，似乎预示着他此生不易。”

他抬头，目光如电，看向青囊先生：“先生信中所言，句句属实？他们的父母，果真都……”

“千真万确。”青囊先生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老朽亲自验看，绝无虚假。郑刘两家，已无直系血亲。此二子，是仅存的血脉。”

林洪久久不语，只是看着两个孩子。郑卿云似乎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依偎到青囊先生腿边。刘风尘则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小手紧紧攥着襁褓的边缘。

殿内烛火跳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终于，林洪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弯下腰，将郑卿云轻轻抱起，又示意青囊先生将刘风尘交到他另一只手臂中。他身材高大，怀抱两个幼童，竟丝毫不显吃力。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我天衍宗的弟子。”林洪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殿中回荡，“我会亲自教导他们，视若己出。天衍宗，便是他们的家。”

青囊先生闻言，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慰与如释重负。他后退一步，对着林洪，深深一揖到地：“林宗主高义，老朽……代两个孩子，以及他们九泉之下的父母，谢过宗主！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林洪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沉声道：“先生不必多礼。济弱扶倾，本就是我辈应为之事。更何况，此二子资质非凡，他日或能光大门楣，亦未可知。”

他顿了顿，看着青囊先生：“先生日后有何打算？”

青囊先生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青衫，淡然道：“尘缘已了，心愿已偿。老朽将继续云游行医，漂泊四方。或许……不会再踏足此地了。”

林洪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林某也不便强留。先生保重。”

“宗主保重。”

青囊先生最后看了一眼在林洪怀中安然睡去的郑卿云，以及依旧蹙着眉头的刘风尘，目光复杂难明，有怜惜，有期盼，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安与愧疚。

他再次拱手，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青衫背影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洪抱着两个孩子，走到殿门口，望着青囊先生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

夜风更凉，吹动他的灰袍。他低头，看着怀中两个命运迥异却又因缘际会联系在一起的孩子，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郑卿云，刘风尘……天衍宗收下你们，是福是祸？这片江湖，又会因你们，掀起怎样的波澜？”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们，又会抓住那‘其一’的生机吗？”

无人应答。只有山风呼啸，穿过殿宇廊庑，带来远山草木的清新气息，也带来了未来无数风雨的预兆。

天衍四九，云尘之始。宿命的齿轮，于这一夜，在无人窥见的天机深处，悄然开始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