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通风口,有你地毯上的纤维。”陆沉打断她,“那种羊毛纤维很特殊,除了你这里,整个雾川找不出第三处。你当晚到底去没去阁楼?”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湄的防线。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呜咽声:“我去了……但我没杀他……”
陆沉在她对面蹲下,递过去一张纸巾:“慢慢说,你为什么要去阁楼?”
苏湄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我母亲去世前,给我留了个盒子,说里面有她的秘密,让我一定要拿回来。她还说,盒子藏在钟家老宅的阁楼,通风口后面……”
“你知道通风口能进去?”
“知道,”苏湄点头,“我小时候跟母亲去过几次老宅,她偷偷指给我看过,说那是紧急时的逃生通道。钟慎的阁楼窗户太高,门又总是锁着,只有通风口能进去,而且……而且我有钥匙。”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苏”字:“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说能打开通风口的栅栏锁。”
“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大概凌晨一点半,”苏湄的声音带着恐惧,“我从古董店后面的巷子翻墙过去,绕到老宅侧面,爬上通风口。打开栅栏时,里面很安静,我以为钟慎睡熟了,就顺着通风管道爬进去……”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阁楼里很暗,只有月光从气窗透进来。我摸到通风口下面的木柜,正想找母亲说的盒子,脚却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我打开手机电筒一看,是……是钟慎,他躺在地上,脖子上全是血,已经没气了!”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吓坏了,只想赶紧走,”苏湄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我记得母亲的话,还是在木柜最底层找到了那个盒子。我拿着盒子就从通风口爬出去了,什么都没碰,铜镜、尸体……我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
“盒子里有什么?”
苏湄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和钟家老宅那个很像,只是更小些。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苏湄的母亲和沈曼的合影,两人穿着相似的旗袍,站在老海关大楼前,笑得很亲密。
“信是母亲写给沈曼的,”苏湄解释道,“她们当年都是钟慎的学徒,一起参与过走私案。母亲后来想退出,沈曼说帮她藏了一笔钱,让她以后带着我远走高飞,但钱一直没拿到……”
陆沉拿起信,最上面一封的日期是1998年10月14日,正是沈曼遇害的前一天:
“曼姐,钟慎说要把那批货转移到红月码头,让我和你一起去接应。我总觉得不对劲,他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如果我没回来,让湄湄拿着盒子去找你,里面有他贪墨公款的证据,或许能换条活路。”
原来苏湄的母亲也是走私案的参与者,她藏在阁楼的,是能指证钟慎的证据。陆沉翻到最后一封信,是苏湄母亲写的遗书,字迹潦草:“湄湄,别信任何人,包括沈曼。镜子里的东西是催命符,谁碰谁死。”
又是镜子。陆沉合上盒子,看向苏湄:“你母亲没告诉你,她和沈曼的关系?”
“没有,”苏湄摇头,“她总是很怕沈曼,说那个女人心太狠,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沉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地毯上。纤维确实和通风口的一致,但苏湄的话是否全是真的?她到达阁楼时钟慎已死,这与修正后的毒发时间吻合,可她为什么要等到凌晨一点半才进去?为什么拿到盒子后不报警?
“你认识林岚吗?”陆沉忽然问。
苏湄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认识。”
“她去过古董店,你应该见过她。”
“哦……好像有印象,”苏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来问过钟慎的事,没多说什么。”
陆沉没有再追问。他让警员把苏湄带回队里做详细笔录,自己则拿着那个紫檀木盒子回到解剖室。林岚还在那里,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上面是林伟的尸检报告。
“这是苏湄母亲留下的盒子,”陆沉把盒子放在她面前,“她当年也是走私案的参与者,你哥哥林伟认识她吗?”
林岚拿起照片,手指在苏湄母亲的脸上停顿了很久,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何止认识。我哥当年的女朋友,就是她。”
陆沉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哥说她是个好姑娘,想帮她脱离钟慎的控制,”林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1998年火灾那天,我哥本来是要带她走的,结果……”
结果两人都没能脱身。苏湄的母亲或许是侥幸逃脱,却从此活在恐惧里,最终自杀;而林伟,则永远留在了那场火里。陆沉看着林岚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她篡改报告的另一个原因——她怕苏湄被牵连,怕当年的恩怨再次掀起,让更多人卷入。
“通风口的纤维,是苏湄的地毯没错,”陆沉缓缓开口,“她承认进入过阁楼,但坚持说钟慎当时已经死了。”
林岚没有说话,只是关掉了电脑屏幕,屏幕的反光映出她眼底的红。
“你哥哥的死,和苏湄的母亲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