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兴阁心里很复杂。
他没想到,曾经和他在书院里一较高下的陆阙是哥儿,对方竟然愿意给身负污名的和山匪无异的秦明彦,生儿育女。
这……这简直……
陆阙将钟兴阁的震惊尽收眼底,很淡定,他也没想一直瞒着对方。
一来,他得让钟兴阁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以防他向外传递消息,所以不能让他搬出县衙。
这就意味着他们会经常见面,随着他肚子越来越大,钟兴阁早晚会看出来。
二来,他产期越来越近,县衙却不能因此停摆,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而钟兴阁有这个能力,又恰好知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他得让对方干活。
陆阙平静地将话题拉到正事上,道:“建安兄,水渠工程进度如何了?”
钟兴阁慢慢也冷静下来,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来昌阳县会遇到这种事,他宁愿在京城无期限候缺,候到地老天荒也行啊!
钟兴阁心里欲哭无泪,心酸地指控道:“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陆玉成?”
陆阙慢慢坐在椅子,欣赏着老对头的备受打击的样子,笑眯眯地继续加注:“如假包换。”
钟兴阁试图用自己的角度,来揣测陆阙行为,他还是不能理解。
“东山陆家也算得上世家大族,陆阙你身为哥儿伪装却男子,参加科考,犯得是欺君大罪,就算你只是旁支,也会连累到家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世家哥儿的身份,你大可学习琴棋书画,然后择一个门当户对的良婿出嫁,安稳度日,为何偏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陆阙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种事情跟秦郎说,是为了博取怜惜,跟死对头说,就是授人以柄了。
秦明彦信奉着他那个时代,人人平等的观念,即使对奴仆也不例外。
但是在大庆钟兴阁这类士人眼里,这无异于颠覆阶级的言论,会给士族造成威胁的存在,他无法保证,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因此狗急跳墙。
他留着钟兴阁还有用。
秦明彦却迫不及待地为陆阙争辩,道:“阿雀有自己的苦衷,你又怎么会知道。”
钟兴阁还想说什么,却被陆阙打断。
陆阙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一副威严上司的模样,道:“水渠忙完了?正好,我还有要事需要你来处理。”
“什么要事?”钟兴阁下意识道。
“你来昌阳县之前,都没有研究一下这里的风物志吗?”陆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不知道昌阳县冬季常常会有暴雪吗?”
钟兴阁确实不知道。
前世,陆阙也忽略了这一点,不过,不耽误他拿这点去敲打老对头。
陆阙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指点道:“身为地方官,理应熟知当地的人文地理,才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我问你,如果今年冬天昌阳县突然下起暴雪,你完全不清楚当地的气候,导致百姓受灾,又该如何?”
钟兴阁被陆阙问住了,他沉思了一下,陆阙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