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语娇依旧被汪顺引到了燕帝的御书房,她的腿脚才刚刚能走些路,故而从宫门口到御书房这段路走了很长时间。
汪顺急在心里,嘴上却也只能反复叮嘱她走慢些,能从天牢再一次走进御书房,这女子可不是一般人。
对于姗姗来迟的兰语娇,燕帝却未有丝毫不满,反而见她腿脚不便,让汪顺给她看座。
这让兰语娇有些惊讶,与几日前将她关入天牢择日行刑的燕帝简直判若两人。
发生了何事?变化如此之大。
兰语娇略略有些疑惑,便听到燕帝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前几日你救了朕的六皇子李云翊?”
原来如此,他竟然敢在燕帝面前扯谎,若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之罪。
可兰语娇也心知肚明,若不是他寻的这个理由帮自己,她是断然不可能再进到这御书房里来的。
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疼痛令她时刻保持清醒,脑中飞快的盘亘着如何应答。
顿了一息,便稍稍轻缓了嗓音道:“民女在翊王府养伤,自知多有叨扰,那日正在膳厅,突然席间有刺客欲行刺,慌乱之中也是无心之举,不曾想却助了翊王。”
一句救了李云翊的话也未承认,但句句都是表达救他助他的意思,而且并非有意而为止。
定不能让燕帝认为她这是刻意在蛊惑翊王,那比欺君之罪更为可怕。
向来皇子的婚事都是天家决定,这对皇族的窥觊任谁都是绝对不可被纵容的,兰语娇自是深知此理。
燕帝唇角微弯,似乎对她这番说词没有起什么疑心,也没在追问下去。
他从桌案上又拿起一方织锦,朝兰语娇方向指了指,汪顺自是明白其意,小心翼翼取了过来交给了兰语娇。
见她将织锦拿在手上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燕帝掀起眼皮斜睨了眼内侍,便悄然退了出去。
兰语娇看到织锦不多时便面色微微透白,神情虽是平静,可内心却备受煎熬。
她轻轻抚摸着这方织锦,那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出自阿娘之手,而且有些地方是镂空的,和她当年在宫里看到阿娘绣的是一模一样。
指尖在那些绣线上缓缓滑过,仿佛儿时被阿娘牵在手中一般温暖,令她心中那久埋着的思念之情跃然而出。
可在燕帝没有明说之前,断然是要隐藏起来这些思绪,只得佯作低头垂目查看的模样。
“朕看在你救了翊儿的情面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知这方织锦为何物?”御书房中的空气中弥漫着骤然紧绷的无形心弦,如弓拔弩张,杀气逼人。
兰语娇本能地警惕起来,垂下的羽睫敛住了眼中有些惊慌的神色。
她手中的这幅织锦与当年在御书房看到的军防图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隐藏了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而且这还是一幅双面绣,也只有兰家绣娘会此绝技。
须臾之间,兰语娇打定了主意,打死都不能承认她知道这是军防图的事。
于是,抬起迷蒙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望向燕帝,紧咬了咬唇瓣,摇着头说道:“民女愚钝,虽能看出这是阿娘的绣技,但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
兴许是那双眼睛过于无辜,兴许是她那脸上流露出的情真意切,燕帝眼中竟然闪现过一丝释然。
几息过后便又听到他沉声说道:“这确实是你娘亲当年亲手绣制的云燕军防绣舆图。朕命你十日之内将它缩小至手掌大小,清晰程度不得有所减损。若你能做到,朕会给你一条活路。”
兰语娇一滞,泪水顺着脸颊慢慢落下。
这真是阿娘留下来的,似乎还有她身上的味道,她紧紧攥在手中,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