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的眼底泛起几分涟漪,不由得放在她身侧的双手又收紧了些,好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胸前。
“那你的病可好了?”李云翊有些不放心。
兰语娇点点头,“东小哥替我寻了郎中,还有棉被和炭火,现在已经痊愈了。”
李云翊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小声自言自语道:“东小哥,这名字还真难听。”
兰语娇未听清楚他说的话,可她还是想试着问问,“你可有梅子的消息?”她仍抱着一线希望。
李云翊将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了些,只顾着担心别人不想着些自己,可仍旧不忍瞒她,终是道:“梅子现在军营中,她受了重伤,不过你放心,没有性命之虞。”
话音刚落,兰语娇的眼泪如簇,毫无征兆地滑落眼眶。
谢天谢地,梅子还活着。
因为小声的啜泣,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不知为何,心中多日积蓄的悲?令她难以抑制情绪,在这一瞬间寻到了出口。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肩背上轻轻拍着,“等她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她。”
她默默地点点头,可泪水还是悄然间滑落下来,“你是在哪里寻到她的?”
“我即将带兵出战时,得知你们在云崖山遇险,心急如焚。本要亲自去寻你,没成想云崖山传来消息,你被救,便命人将你护住,这才放下心来前去迎敌。谁知你竟又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幸好今日碰巧遇上了。”不由的,李云翊眼眶微微染了一层薄红。
想起那小子办事不利,定不能轻饶了他。
接着说道:“梅子是兵部职方司的李墨员外郎送来军营的,听说是职方司的林画直无意间发现了被猎户送到医馆的梅子,救下了她。”
原来如此,兰语娇心中百感交集,每次自己遇到危难之际,似乎这个人始终都在身边。
她不由地阖了阖双眸,眼眶又泛起了湿润,宛若一汪清泉。
“你会不会怪我事先没有告知与你?”李云翊伸手帮她轻轻挽过耳畔的碎发,喉头酸涩,他有些担心。
兰语娇伸手抹去了泪珠,摇了摇头,“谢谢你,又救了我。”
她欠他的越来越多,多到该怎样才能还清,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因为云崖山的消息只说是戴着翡翠绿玉戒指的女子,我也不能将你的信息全部透露,故而……”,李云翊略显焦急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另一道清亮的声音所打断。
“你救了我,我不怪你,至于其他,也不必与我说的那般详细。”兰语娇不想为难他,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为更多的人知晓。
他不说也是在保护她。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李云翊听出她话中的生分与距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兰语娇疏离一笑,语气故作轻松,“我早已不生你的气了,现在是战事的关键时刻,还请翊王殿下将心思多放在如何灭敌赢战。”
李云翊眸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眼尾微红地望着眼前之人的后背,他知道她还未曾原谅他,可能这样安然的相处,已是求之不得之事。
他默默地皱紧了眉头,脸上的血色也暗淡了不少,用力将手中的缰绳勒紧,紧地都要嵌入他的骨肉之中,可似乎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就这样,一匹马一双人在风雪交加的午后,慢慢地走着,走着……
风吹着雪打着旋在他们周围肆虐,可全都被那宽阔而厚实的臂膀挡在了身后。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李云翊在潼州的住处——兰苑。
这是他在潼州的别院。
当年,兰语娇在火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便在北境边关待了四年,常年出入此处征战北梁敌军,别人在沙场上是求生,他却是在一心求死。
几次三番身负重伤,却只能在那环境恶劣的军帐中治疗,无处休养,导致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徐行舟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帮他在此处购置了别院。
他很少来住,也只是受了伤才到此处休养。
这次也是,在与北梁大军交战中,受了箭伤,此战告捷后,徐行舟便赶他回潼州养伤来了。
可他在兰语娇面前只字未提。
直到徐行舟晚上回到兰苑替李云翊换药之际,兰语娇这才发现他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看着端出来一盆盆血水,原来他的伤口又在救她时被撕裂开来。
听到徐行舟在屋里又叫又骂,可他始终未说一个字,兰语娇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心也随之陷入了一片沉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