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上京巍峨城门之际,恰是黄昏时分。
与镖队诸人简单道别后,冯芷凌便叫阿木驱车往雅集酒栈而去。
这间酒栈在上京开了多年,生意一向红火。且餐食。精细,酒水醇香,自然成为冯芷凌外居的不二之选。冯芷凌估计这一来,或要在上京待好一阵,便将楼上三间天字号空房都先包下。
如此,起居间能略清静隐蔽些,又方便从酒楼食客言语中,打听到上京如今风向。
阿金阿木虽然一路从谟城跟来上京,却并不知夫人意欲何为。
毕竟只是下人身份,此前又有主君亲自敲打,要他们奉夫人命如主君令。二人自然只是倾力配合,不敢过多言语。
将行李打点好后,冯芷凌将二人唤来,肃言:“知你们心中必有疑惑,但只需明白,我行事必是图主君今后的善处,绝非一家人生了二心。这几日先在此处落脚,你们留神打听酒客闲谈消息,凡与上京氏族相关见闻,都要回报我知晓。”
二人行礼应是。
冯芷凌叫他们先下楼,装作普通食客,晚些再带餐食上来。
又将身上衣物,俱换回上京流行的式样。
“明儿替我梳个旁的头罢。”冯芷凌吩咐紫苑,“但不要妇人发髻,出门反倒不便。”
紫苑不知所措:“若如此,替您新梳个百合髻如何?出未出阁都梳得,紫苑也好久没给您梳过了。”
“略繁琐些,还是简单些的垂髻就好。”冯芷凌道。
紫苑答应下来,先为冯芷凌预备一身便于出门的衣裳。
…
次日一早,冯芷凌便带阿金紫苑出了酒栈。
一路七拐八绕,绕来一处僻静小院。身边跟随的两人都紧张不已,不明白夫人为何知晓这样一个隐蔽地方。
冯芷凌却坦然自若。
她梦中那世,为得知宁府众人喜好,也为自己掌家清账之事,少不得要些旁的消息探听风声。
现今来的这处,便是她曾雇过耳目收集消息的老伙计所居之处。
冯芷凌上前,轻叩门上铜环。左边三下,右边一下,再左边两下。阿金与紫苑颇为稀奇地看着自家夫人这一番操作,困惑又好奇。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
门里有位少年探头出来,见是一位戴着面纱、身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兼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有些摸不着头脑:“唉,按理说今日应该没约才是……但又敲对了门。”
少年嘟嘟囔囔,还是开门请冯芷凌一行人进来。
将客人带到前厅,还不待少年开口,冯芷凌已主动吩咐:“你们在此候我便是。”
少年闭紧了嘴巴,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遗忘了些什么。
这女子他看着十分面生,应当此前没有来过。偏偏对他家的规矩一清二楚……
紫苑闻言便站在原地。阿金倒有些不情愿,也大不放心,但见夫人已吩咐下来,不敢不从。
冯芷凌独自随那少年往后院去。这小院看着偏僻,后院却很宽敞,且布置了许多练武的道具,有几个身量比这少年略小些的孩子正在习武。
冯芷凌目不斜视,径自跟随着往后堂而去。
少年倒是几步一回头,看冯芷凌神色。到了门边,他伸手轻敲两下,抬声道:“师父,有客人来。”
里面那“师父”闻声,起身走出来迎道:“今日原该无人上门。敢问贵客,是从哪儿得知我这破落地方?”
冯芷凌望着眼前俊秀的青年男子,浅笑:“据说,上京许三娘子耳闻六路,灵通九方,不如自己猜一猜我来历?”
话音才响,许蕤庭与那少年俱是一愣。
世家中人,悄悄找许蕤庭买卖消息者不少,但一眼看穿她是女儿身的,却没几个。
许蕤庭素日外出,惯常做男子打扮,在家待客也是如此。除了极熟悉的几个老主顾,几乎没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许蕤庭本没将临时上门的客人放在眼里,如今也不得不正视起来,吩咐道:“阿巍,你先下去。”
待她回头,这位贸然上门的贵气小姐已自觉坐在了上客座。
“许娘子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冯芷凌施施然摘下面纱,“只是偶然知道娘子有灵通,想来买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