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那样一高一低地走着,直到前方的视野豁然开阔。
真的很久没来了,这片悬崖。
烈日悬于其上,白浪在脚下撞碎成沫。大地裸露的肋骨,亿万年的痕迹,从未改变。
不知不觉中,他们仍旧牵着手,沿着山路缓缓而上,停停看看。
走到崖边时,任知昭看到那棵歪斜的树下,多了个什么东西。
“哟,这里多了个椅子。”
她撒开任子铮的手,快步上前。
那是一张新打的木质长椅,崭新发亮,和周围的风霜格格不入。
不过他们都没有去坐。在这崖边,他们都习惯了站着。
任子铮轻轻捏住他那只被她撒开的手,静静站在她身旁。
任知昭抬手遮在额前,眯眼眺望。水面如镜,飞鸟低徊。崖壁之上,风自脚下的裂缝间呼啸而过,卷起她的发丝,刺进视线。
曾经,她觉得这里是她可以眺望家乡的地方。
后来,她觉得自己要葬生于此,又重生于此。
现在看,它就只是座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山,任知昭要去看很多的山。她会的。
风吹过肩头,带来任子铮的气息,他的外套轻轻落在她肩上。她默默接过,拉了拉衣领。
周末的湖边,有不少游人。任知昭从这里隐约看到他们的身影,也瞥见石滩边,那处风吹雨打的木桌椅。
“你记得吧,在那个地方,你翻了我的电脑,后来给我的编曲软件装了个插件。”
任子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神色微微凝固。
“当时觉得你简直是神。”她说,“现在想想,你那玩意儿还挺简陋的。”
你还在那里拉起过我的脚。
我看着你在夕阳里的侧脸。第一次,我觉得你真好看。
她抬头看他,笑了:“你还在那里摸我臭脚。”
“哪里臭了。”他也笑了。
风卷起凉意,也吹散了些许沉默。两人并肩伫立,手指偶尔相触,呼吸与风声交织。
任子铮喉咙动了动,压着气息,终于开口:“昭昭,我知道你或许不需要……但是你回了洛杉矶后,可不可以让我帮助你,照顾你?”
他说得极慢,像在斟酌每个字眼,
“小时候,你在家里吃了很多苦,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后来我有能力了,却反而让你受了更多痛。让我补偿你好吗?我可以在经济上帮你,生活上,你需要我就出现,不需要我就消失,呃不是消失……就是……”
话到这里,他顿住,眉心紧锁,竭力寻找最贴切的表达,“……以哥哥的身份在你身边,不近不远。你放心,我绝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玩就玩,想谈恋爱就……就……”
声音渐沉,情绪再也压不住,明晃晃地摊开在目光里。
任知昭不看他,视线定定落在脚下风化的崖石上,声音轻得几乎被吹散:“任子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风声卷过耳畔,四野空旷。耳边,久久没有应答。
她随手拨开额上被吹乱的发丝:“那我谈什么恋爱,跟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