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倒是颇为显著,这位宥容长老看来不打算按照原先的计划,来进行各种贬低的言行作为。
但坏消息是——似乎有些恐吓过度,让他以为自己是他的仇人,所以想要来试探自己的身份和能为。
公冶慈对此感到无奈。
公冶慈对有实力的挑衅,向来很乐意奉陪,然而若是因为对他修为或者过往经历的质疑,来让他去做什么自证本事的无聊测试,他就兴致缺缺了。
他的修为,他的经历,他的一切,从来不需要获得任何的承认。
不过嘛,谁让他如今还担着师尊的名头,所以不介意为了徒弟,做出一些牺牲。
他看向宥容长老,颇为谦逊的配合询问:
“长老想要怎样试探我的本事?”
宥容长老便道:
“简单,老夫有一面月水花镜,只需要你取指尖血一滴落入其中,而后入内一观,结果便知了。”
说话之间,伸手一拂,他的手中便抛出一面精致明镜,镜子上下左右雕刻镜花水月的意向,彼此间以流云相连,颇为夺目优美,然而若盯着看的时间一场,便会生出流云游动,四相轮转的幻象。
尤其这面明镜不过大小,抛入空中之后,却变得和一个成人差不多高低,如此再进行观望,便会让人产生自己好像是在镜子里的错觉。
但谁又能肯定,不是真的已经置身镜中呢。
所遇月水花镜,便是镜花水月的倒写,所以它的作用也很简单,那就是制造出一个颠倒世界,来迷失人的心智,而在完全陌生的颠倒世界,置身镜中之人,将会不由自主的去使用自己最为擅长的功法进行应对。
但简单来说,这其实也属于是幻术的一种。
真是让人失望的答案。
论起来对幻境的掌控,公冶慈已是登峰造极的水准,区区一面镜子,还想让他迷失神志,现出原形吗?那和痴人说梦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已经答应了要应下这项考验,也没中途退出的道理,于是只能兴致缺缺的说:
“既是如此,那就如君所愿。”
说完之后,公冶慈以气刃在指尖一抹,流出一滴血珠,而后伸手一弹,那血珠便朝着月水花镜飞去,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顿生一阵涟漪。
当涟漪布满整个镜面,又一层层消退下去后,原本平平无奇的镜面之中,显现出完全不同庭院的倒影出来。
凡颠倒像,皆为镜中幻术。
宥容长老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试探真慈道君的本事,所以很不留情的为他设下了最能使人思绪混乱的颠倒幻术。
此刻的镜中世界,用妖魔横行来行踪完全不算夸张,青山绿水化作尸山血海,城中往来,更是各种飞禽走兽,而人族却被当做宠物牵引,被当做食物斩首分尸,煎炒蒸炸。
那是完全颠倒的混沌世界,饶是在镜外旁观,也让人有着感同身受的煎熬,那些躲在一旁围观的侍从,更是被这样血腥混乱的场面,刺激的尖叫,或者呕吐出来。
镜子里的真慈道君,则是蹲在墙角的流浪人一个。
眼睛一闭一睁,公冶慈再次睁眼,已经置身在充满各种血腥气息的城墙旁边。
准确的说,他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
他向左右看了看,周围是和自己一样穿的破破烂烂,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族,在向前去看,则是正在大呼小叫的激动售卖人族的猴头小贩。
再往前去看,则是围了一圈,穿着各种干净衣物,却顶着各种禽与兽之头颅的上等种族,尤其不少身影的手中,有各式各样的绳索,牵引着或站或趴的人族。
在此期间,有被相中的人族被从笼子里拽了出来,根据卖家的要求蹦跳跑卧,甚至脱光衣物,和所有被贩卖的物品一样进行毫无保留的展示,然后被挑挑拣拣,或被套上绳索带走,或卖家不满意,再被驱逐回去笼子里。
但目睹此情此景,公冶慈心中翻涌的情绪并不是此景荒诞,而是自己身份卑贱,还是赶紧躲在角落里,免得让这些上等种族的大人们看了心烦。
唔——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情绪,那就是赶快露出讨巧的神情,祈求快点被好心情的主人买走,这样就不用再继续餐风宿露的受苦了。
主人啊——
这两个字在公冶慈脑海中翻滚了一圈,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分明是已经完全颠倒的世界,却还是习惯性的来用“人”指代上等的位置啊。
“这是你所设想,最使人绝望,最能消磨意志的颠倒之像么?”
公冶慈抬眸,看向阴沉沉的高空,眸光流转之间,他已经生出一个主意:
“若是要看举世颠倒信仰崩塌的尸山血海,不是有现成的例子么,何必用这些似是而非的假象。”
他收回目光,看着街道上不过是顶着兽首,扬着妖尾,却还是幻化出人族的四肢躯壳,甚至如人族一样穿戴衣物服饰的妖物,只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