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叠星在原地略停了停,直到樊修远喊他回去,才无声的翘唇笑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妖异的光芒,随后消失不见,仍旧是一副春光明媚的相貌,转身跟着迈步回去了庭中。
宥容长老原本是想要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徒二人好生冷落一番,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被冷落的是他,几个人竟然就那么站在院子门口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若不是宥容长老倒茶提醒,这几个人莫不是要把他抛在一旁,站在门口聊上半夜——虽然这种忽视绝非是弟子们有意为之,还是让宥容长老有些无奈懊恼。
于是更像给这位真慈道君一个下马威,让他知晓他和渊灵宫之间的差距,如天壤之别,想要来渊灵宫讨要叛徒,简直是自取其辱。
但当他居高临下的望向真慈道君时,对上真慈道君那双含着如春风和煦的柳叶眼时,还没说话,就先忽地打了一个冷颤,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想要唤出法器护身。
那是一种太长时间未曾经历过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人物降临在身边了。
而且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有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不是么。
一瞬之后,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于是更让宥容长老感到怪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兀生出这种怪异的错觉。
难不成这个真慈道君的身份有问题,此人并不是真的真慈道君,而是他的仇家假扮的?
思索至此,宥容长老立刻又朝着真慈道君看去,他的目光近乎是审视一样打量着真慈道君,结果一无所获。
那种危机感似乎荡然无存,至少没方才那随意的一眼让他感觉强烈。
宥容长老惊疑不定,实在是无法判断这位真慈道君到底有没有古怪,于是决定试探他一下——这个时候,宥容长老早已经把想要羞辱真慈道君的念头完全抛之脑后,只想赶快确认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什么仇人假扮。
他飞速思索一番后,便想出来一个试探真慈道君的好办法。
宥容长老镇定的捋了捋胡须,从容不迫的说道:
“吾已尽知,真慈道君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想要带渐月离开,渐月去心坚决,吾身为师尊,虽然为他叛离师门倍感痛心,但他确实未曾做过与师门有害之事,故而道君若真能给他一个好的归宿,吾放他离开也不是不行,但是——”
在几个弟子不加掩饰的惊疑目光中,宥容长老缓缓说出至关重要的的话语——那也是他真正想要说的话:
“道君需让吾看到你的本事,确认你能为渐月庇护风月,吾才能安心地将他交托给你啊。”
言谈之间,莫不是一个为弟子未来操碎心神的师尊形象。
白渐月本人却是嘴角抽了抽,以为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第136章月水花镜他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
在今夜之前,甚至在真慈道君和他那个小弟子出现在庭院之前,宥容长老对他们的态度,都还是不屑一顾。
将他们救出来,也是让白渐月主动来求情,才高抬贵手,是想要白渐月彻底明白,他以为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师门,什么都做不到,而渊灵宫轻而易举,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请他们前来庭院,是想让他们彻底的,完全的感受到自己与渊灵宫的云泥之别,不要对接走渊灵宫的叛徒怀有任何希望。
这一点,是连庭院内服侍的侍从都心知肚明的,所以才会堂而皇之的对真慈道君轻视的调笑,所以才会明知道他们已经来了,还是当做没看到,把他们晾在一旁。
而请他们进入庭院内之后,无论是白渐月还是其他两个陪同的弟子,都觉得宥容长老要给这位真慈长老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再抱有可笑的幻想。
可谁也没想到,宥容长老开口说话,竟然会是说让真慈道君证明自己有庇护白渐月的能力,才能放心让他带白渐月回去。
他们的师尊,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这差的也太多了,就算是最得宠爱的沈叠星,也皱了皱眉,为不在预计中发生的事情烦躁——分明过往宥容长老无论有任何机密要事,都会尽数告知沈叠星,结果今夜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却没和他透露一点!
这让他不得不去怀疑,在宥容长老对他听之任之的过往中,究竟又隐瞒了他多少事情,还是说这种听之任之,全然信服的状况,也是假装出来的呢
若再以此类推,是否其他人表现得对自己,也不过是一种表面的假象,实则早就勘破自己的真面目?!
思索至此,叫沈叠星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面容上讨巧的笑容一瞬间扭曲无比,好在有人注目过来之前,他已经恢复正常。
淡定,淡定一些……
沈叠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因为宥容长老一时的观念转变,就自乱阵脚,若他自己都对自己产生质疑,又如何让旁人全然的信服他呢。
而在沈叠星为此胡思乱想的时候,公冶慈倒是觉得宥容长老能成为举足轻重的长老,倒也还真的有些本事。
至少危机意识很不错。
想也知道,这场宴会绝不友好,说不一定要对自己进行全面的贬低呢。
愤恨公冶慈的人不在少数,当然少不了对公冶慈的各种骂声,他可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一一找这些人的麻烦,但要他自己主动凑到别人面前,去听旁人对自己的各种贬低言论,而且此人还远不如自己,那还是算了吧,他可没受虐的爱好。
所以还是在一切未开始前,先下手为强,给这位宥容长老一点逼命的威胁,让他最好不要自以为是,用高高在上的言论行为,企图来达到鄙夷自己的目的。
说是威胁,说成暗示似乎更为恰当,毕竟公冶慈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