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未必,晚辈可已经觉得,道君真的很有意思,呵——倒是让晚辈有些后悔,没早些认识道君呢。”
公冶慈道:
“人生际遇,乃天道定,纵然后悔,也无从更改命运。”
沈叠星神色一暗,又转瞬而逝,声音倒是越发甜腻:
“道君看起来不像是认命的人,原来也信奉顺天而行的道理么?”
公冶慈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人心难测,为何不呢。”
沈叠星便只笑不语了,只是笑容显然已没方才的真心。
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有些暗潮涌动,但却也都没真的把这场谈话当做真正的交锋,仍不过是觉得闲谈罢了,然而围观的几位年轻人却神色不一。
白渐月的双目蒙着白纱,倒是让旁人无法看出他心中的忧虑——除他自己之外,他所认识的每个人,上至师尊宫主,下有侍从民众,在和沈叠星结交之后,都会被他深深吸引,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听之任之,也不是夸大其词的说法。
白渐月自然是相信师尊和其他人不一样,绝不会被这人迷惑,但……过往太多沦陷的案例,师尊言谈之间也颇有纵容的意思,甚至沈叠星竟然说对师尊感兴趣……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便让白渐月忍不住担忧,可又不能现在说什么,那更像是他还在嫉妒沈叠星一样——还是私下没人时候,和师尊言谈此事吧,以师尊的为人,应当是不会误会自己的提醒是源自嫉妒的。
樊修远的神情,就是十分直白的不悦,说是嫉妒也行,看着自家最受宠的小美人和一个陌生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有来有往的谈笑,实在是无法心情平静的面对。
要知道,小师弟可也没对他说过“师兄很有意思”这种话呢。
只是此刻若提出质疑,倒是显得他一个渊灵宫大弟子斤斤计较,恐伤渊灵宫颜面,是以心中再有不满,也还是隐忍下来。
林姜站在公冶慈身边,却是越看这个沈叠星也不顺眼,尤其是感到到他若有似无得的总在看自己,更让林姜大为恼火。
他可没其他两个人的好脾气,心中有气,绝不容忍,当场就发泄出来:
“你总看我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委实把各怀心思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呵斥的对象——更让人意外了。
沈叠星不一直是在和真慈道君说话么,什么时候看他了。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做师尊的轻浮,做弟子的也自大,樊修远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自作多情。”
林姜冷哼一声,更加气恼:
“你说谁自作多情,不信你问他好了,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还真是感觉敏锐呢。
沈叠星噗呲笑了一声,顿时如春花乱颤,美不胜收,可惜林姜对他的美色毫无反应——那或许也有花照水的一份功劳,经历过真正绝色美人恶劣性情的折磨,让林姜对美貌之人都有偏见,认为长得过分好看的人,必然也都有过分恶劣的怪癖,所以对上沈叠星光明正大的挑逗,他毫不留情的翻了一个白眼。
于是沈叠星便倍感无奈,他只是从这个叫做林姜的少年人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以才隐蔽的多看了他几眼,竟然就被发现了——真不知道是自己修为减弱,还是这位真慈道君收徒奇葩,怎么连师尊带弟子,全都对他的诱惑之术没反应呢。
他在心中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笑嘻嘻的说:
“不过是觉得道友合乎眼缘,多看两眼,还望道友不要怪罪。”
林姜对此的反应,是觉得他比花照水还要惹人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黏糊糊的,让人倍感厌倦。
所以林姜冷冰冰的拒绝道:
“免了,被你多看两眼,我要折寿。”
“你——怎可如此无礼!”
樊修远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无礼的话出来,旁边的侍从也都带有不悦的朝着林姜看去,林姜又是一副无甚所谓的样子,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果然是乡野门派出来的小子,真是无比粗鄙。
但也不等他们再多说什么指责林姜的话,便听见一阵茶水流出的声响,瞬间叫樊修远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他们只顾着在门口说话,竟忘了师尊还在庭院内等着呢。
于是只能压下过气,硬邦邦的说了一个“请”字,让开路让他们过去。
公冶慈走在最前面,白渐月紧随其后,林姜迈步前又和沈叠星对视了一眼,沈叠星的目光很有些委屈幽怨,然而林姜却没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只是朝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唇,就立刻收敛笑意,径直越过他身躯离去,跟上了师尊的步伐。
沈叠星啧了一声,还是头一次尝试到被冷落无视,乃至于嫌弃的滋味——并且是在他主动显露出好感的前提下。
真是不识趣讨人厌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