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等人没有继续打压她,而是将她摆到明面上,用无数的名利来捧杀她。
这不是示好,而是释放出了非杀不可的决心。
哪怕她现在想要退出科举,也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别考了吧。」
杨秀文最后又告诫了一遍,沉声道:「如果你现在选择妥协,或许还来得及。」
「我曾经教导过她,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一直拖到如今,才想要解决你,大概也是顾念着旧情。」
苏阮只觉得好笑不已:「旧情?什么旧情,谁的旧情?」
杨秀文深深地凝望着她。
那双深邃矍铄的双眼,如今已经瘦得深凹下去,在摇曳昏黄的灯光,形似幽暗的骷髅。
「罢了,我送您回房吧,别冻着了。」
苏阮淡笑一声,带着沉默的杨秀文,回到她的房间里。
守夜的小厮差点没被吓死。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怪他的意思,苏阮让他再拿点银骨炭过来。
杨秀文也让她早点回去歇着。
苏阮关门之前,状似玩笑话地问了一句:「说起来,先生您教过这么多的学生,您还记得我的生母吗?」
「您觉得我与她长得像吗?」
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杨秀文的回答,她无奈地笑了笑,打算离开。
蓦地,杨秀文轻声道:「你的五官更像你的父亲,但笑起来的眉眼像极了你的母亲。」
「有时我在想,你比她更适合她当时的位置。」
苏阮叹了口气,道了声「多谢先生」,就将房门关上了。
她抬起头,廊檐下挂着的灯笼,再次被寒风吹灭了蜡烛,本就微弱的光亮,霎时陷入黑暗。
黑不隆咚的深夜里,又开始下起了细碎的小雪。
她毫无睡意,默默地走在这个无比熟悉的关山家中。
祖父曾经说过,关山月的生母关山追云,还没有拜入杨秀文的门下,便早早上了战场。
既然如此,杨秀文就没有教过她,更谈不上什么记忆深刻的学生了。
有一个荒诞又狗血的答案,在苏阮的脑海里浮现。
若真是这样,那她现在又该……
「你在这里作甚?」
季画落急匆匆地走来,将手里的披风盖在苏阮的身上。
他的脸颊冻得通红,手脚冰冷,也没穿多少的衣物,大概是见她迟迟不回,赶忙出来找人。
「嗯,怎么不说话了?」
季画落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
苏阮摇了摇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之前有一个猜测,但一直心存侥幸,不想承认这点。」
「但是刚刚我又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仿佛将关山月这十几年人生都否定了似的。」
她又看向后院的位置,那是祖父和姑父们的住处。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总觉得,我亏欠了他们太多,接下来的事情,还会让他们难受的。」
祖父与姑父们,甚至是杨秀文,也一直在劝她放弃抵抗。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关山家还是免不了满门抄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