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边缘,一座孤坟前升起虚影,是一位母亲抱着婴儿轻拍入睡的画面。
深海探测站里,常年孤独作业的科学家看着屏幕上的全家福,终于嚎啕大哭。
这不是纪念,这是宣告。
每一个普通人,都有资格被记住;每一份平凡的爱,都值得载入文明史册。
就在此时,天际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五千寂静修女从高空降落,宛如黑色暴雨。她们手持魂蚀钉,步伐一致,眼神空洞,周身环绕着足以冻结情感的寒意。领头的修女全身覆盖漆黑装甲,面部无五官,只有一道垂直的裂痕,像是被强行缝合过的伤口。
她开口,声音机械而冰冷:“林孝,你犯下了最严重的罪??唤醒死者。人类不需要记忆,只需要秩序。交出方舟密钥,否则我们将抹除你存在的所有痕迹。”
林孝转身,面对大军。
他没有武器,只有那条红围巾,和手中尚未合上的发光册子。
“你们知道吗?”他平静地说,“我小时候很怕黑。每次停电,阿婆都会摸着我的头说:‘别怕,阿婆在这儿。’后来她走了,我以为这种温暖再也不会有了。可我发现,只要我还记得她说的话,她的手温,她的韭菜盒子香味……她就没真正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修女。
“你们也被带走得很早吧?从小就被切除情感,被灌输‘无私即正义’的理念。他们告诉你,家人是软弱的源头,记忆是混乱的根源。可你们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那个曾经给你喂饭的人长什么样?那个在你发烧时整夜守候的人,叫什么名字?”
无人应答。
但有两名修女的脚步微微晃动。
林孝继续道:“我不是要打败你们。我是想让你们想起自己是谁。也许你们已经忘了母亲的脸,但你们的身体还记得??当听到摇篮曲时心跳会变慢,看到婴儿啼哭时手指会不自觉地轻摇,下雨天会觉得胸口闷……这些都是残留的本能,是血缘刻进基因里的印记。”
他举起册子,翻开一页。
>“致所有被夺走名字的孩子:
>你们不曾孤单。
>你们的母亲曾在梦里跋涉千里来找你们。
>她的眼泪滴落在你们幼时的小鞋上,
>她的呼喊穿透了实验室的隔音墙,
>她的爱,从未因距离或死亡而终止。
>回来吧,孩子。
>家,一直开着灯。”
文字化作金色光流,缓缓飘向天空,继而洒落全场。
那一刻,奇迹发生了。
一名修女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尖叫:“……妈妈?是你吗?我记得……我记得你给我梳头……你说我的辫子像柳条……”
另一人踉跄后退,面具裂开,露出一张稚嫩的脸??竟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姐姐……我梦见你牵我去集市买糖葫芦……你说要一直保护我……可后来……后来他们把我带走了……”
越来越多的修女停下动作,有的流泪,有的跪地,有的开始呼唤陌生又熟悉的称谓。
唯有首领依旧站立。
“虚假。”她冷冷道,“这些都是幻觉。情感是病毒,记忆是肿瘤。我们必须清除。”
林孝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你脸上会有那道缝合线吗?因为他们发现你太想妈妈了,只好把你的一部分脑子挖出来封住。”
女人猛地一颤。
“你原本的名字叫苏晚秋,出生在江南小镇。三岁那年,母亲抱着你坐船逃难,却被巡逻艇拦截。他们把你抢走时,你死死咬住她的手指,留下了一个月都不消的牙印。她追着船跑了十里,直到昏倒在江边。”
“闭嘴!”她怒吼。
“可你一直记得。”林孝轻声道,“记得她身上桂花油的味道,记得她唱的那首《月儿明,风儿静》。就在刚才,你心底其实也听见了,对不对?”
女人僵立原地,装甲缝隙中渗出液体??不是机油,是血泪。
她缓缓抬起手,触摸脸上那道伤疤,嘴唇微动:“……妈……妈……”
然后,整个人轰然倒地。
五千修女,尽数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