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病榻前。
谢堰那只枯槁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是最后的恳求:“覆舟……谢家……椒映……看在我……待你不薄的份上……撑住……撑住到她……站稳脚跟……”
每一句喘息都像带着血的锁链,沉重地套在了谢覆舟身上。
他接过那枚冰冷的督政金印时,只觉得烫手。
然后呢?
初入官场,他学着谢堰的样子,试图以诚待人,以理服人。
结果呢?换来的是那些老狐狸绵里藏针的试探,是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步步为营的算计,是明里捧杀暗里捅刀的局。
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被当成傻子糊弄。
他记得自己满腔热血递上的治水条陈,被轻飘飘一句“年轻气盛,还需历练”打回;记得自己秉公查办的贪渎案,转眼间主犯就成了“戴罪立功”的能吏;记得那些堆满笑容的脸背后,是如何将他当成一块肥肉,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呵……”
谢覆舟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堪舆尺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那股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狠戾悄然爬上谢覆舟的心头:
“是他们逼的,阿鑫。是那些老头子……用他们的‘规矩’,用他们的‘手段’,一刀一刀,把我身上最后那点推心置腹的诚意剐没了。”
那个曾经想着离开谢府逍遥自在的“江小鱼”,早就被埋葬在督政府深不见底的权谋漩涡和累累血债之下了。
就在这沉重的回忆压得车厢几乎窒息时。
“咻——噗!”
一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钉在了他们马车车厢侧壁的木板上,箭尾兀自震颤不止。
紧接着,是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从侧后方的密林中传来。
“追!别让他跑了!”
“放箭!死活不论!”
谢覆舟瞳孔骤缩,方才的黯然瞬间被凌厉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手中那柄堪舆尺插进腰间的革带,同时低吼:“阿鑫!火把!有情况!”
阿鑫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从座位下抽出备用的火把,飞快点燃。
谢覆舟一把掀开车帘,夺过一支火把,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火光跳跃,勉强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只见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从林子里拼命冲出来,身形狼狈不堪,身上似乎带着伤。在他身后,影影绰绰追着好几个持刀的身影,更远处,弓弦绷紧的声音隐约可闻!
谢覆舟他不想卷入任何不明不白的麻烦,当机立断,对阿鑫低喝:“走!别管闲事!”
马车正要加速,那逃命的人影却仿佛认准了这辆马车是唯一的生路,嘶哑地喊了一声,拼尽全力扑了过来。
就在马车启动的瞬间,火光恰好照亮了他那张沾满血污和泥泞、却依旧能辨认出几分轮廓的脸!
“萧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