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从她那带着睡意的、略显慵懒的口中吐出,却比任何严厉的呵斥都更让我紧张。
我僵硬地放下手中的笔和图纸,缓缓站起身。
矮几离床榻本就不远,几步便走到了跟前。
“师尊……”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声音有些发干。她没有睁眼,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让她的背部更方便我接触。
“吾今日……心绪不佳。”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朦胧,“肩背有些酸痛,汝替吾按按。”按……按摩?
我愣住了。
虽然拜入师门,名为弟子,但我深知自己更像是个被她一时兴起收留的……观赏品。
洗衣做饭、打扫工坊这些杂役我偶尔也做,但这般近距离地服侍她,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在她休憩的床榻边。
“是,师尊。”尽管心中翻江倒海,我还是恭敬地应下。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她的身后。
她的睡衣是某种未知的料子,墨蓝色如同夜空,隐约能看到底下优美的肩部曲线。
我该如何下手?
是隔着衣服按,还是……?
我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出的后颈和一小片白皙的肩头肌肤上,那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犹豫,她再次开口,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愣着作甚?莫非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弟子不敢!”我连忙收敛心神,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隔着睡衣的肩膀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带着她身体的温度,但那衣料之下的肌肉,却似乎有些紧绷。
我定了定神,开始运用之前自学的一些粗浅按摩手法,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一开始,她只是沉默着,任由我动作。
房间里只剩下我手指按压在布料上的窸窣声,以及她逐渐变得平稳舒缓的呼吸。
她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僵硬。
就在我以为今晚就会这样平静地度过时,她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唉……”那叹息声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寥落。
“数千载光阴,俯瞰尘世变迁,吾友或逝或隐,或理念相悖……竟是连个能说说体己话的人,也难寻了。”我的手指顿了一下。她在……抱怨?这位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真君,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吗?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往日里绝不会有的脆弱感:“凡人寿短,情长,却如朝露泡影。同道……哼,同道者,各有各的骄矜,各有各的执念,真正能推心置腹者,又有几人?”
“每日与这些冰冷的机关零件为伴,虽有趣,却也……无趣。”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我倾诉,“偶尔入世行走,看那凡人成双入对,共享天伦……”我默默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力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她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平日里那层坚冰般的外壳,露出了底下或许柔软、或许寂寞的内里。
她说到了“久旷”的幽怨,虽然言辞隐晦,但我却听懂了那层意思——不仅仅是知己难寻的孤独,似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属于生灵本能的渴望与空虚。
“她……是在说她自己很寂寞吗?甚至……需要男人?”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我的脑海,让我手心都有些发汗。
我不敢想象,这位平日里威严、骄傲,甚至带着某种非人般疏离感的“仙人”,也会有如此凡俗,如此……令人心悸的欲求。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独特的冷香,此刻却仿佛被她的言语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温度。
我的指尖在她肩胛骨附近按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细腻的骨骼轮廓和紧实却不失柔软的肌肉。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我的按压触碰到了某个让她舒适或敏感的点。
“汝这手法,倒还有几分用处……”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就在这时,她猛地顿住了话语。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年轻的、几乎是禁脔般的弟子面前,说了些什么。
那份属于强者的警觉和骄傲迅速回笼。
她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她身后的气息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
“够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和威严,斩钉截铁,不带丝毫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