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欣慰的是,那些曾被迫沉默的老人们,终于敢在子孙面前开口。一个十岁女孩拉着奶奶的手问:“太婆,以前真的有人饿死吗?”老人抚摸着她的头,轻轻点头:“是啊,所以你要好好吃饭,也要记住,谁都不能再让老百姓饿肚子。”
这一幕,被记录在最新一期《记忆简报》首页,配图是祖孙相拥的剪影,背景是一盏点亮的油灯。
冬至那夜,晚芜独自整理档案,忽觉袖中微热。她掏出手帕,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钥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竟是一幅地图??指向皇城西北角一处废弃宫苑,名为“忘忧园”。
她查遍史料,得知此处原为废后居所,后遭焚毁,改建为御药园。而据《洗罪录》残篇记载,那位废后,正是真史院最后一位守护者的妹妹。她因私藏史稿被捕,临刑前留下一句:“吾兄之志,终将破土。”
晚芜决定前往探查。
她避开守卫,潜入园中。寒风凛冽,枯枝如骨。她在一片荒草深处发现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竟露出一道石阶,通往地下。
阶梯尽头,是一间密室。墙上刻满文字,皆为不同笔迹,记录着历代被删改的历史片段。中央供桌上,摆放着一只陶罐,内盛灰烬,标签上写着:“真史院典籍残灰,壬寅年焚。”
而在罐旁,静静躺着一本小册子,封面无字,翻开第一页,只有两行墨痕:
>“若你找到这里,请继续走下去。
>地下图书馆的大门,从来就不在别处,而在每一个愿意记住的人心里。”
晚芜跪坐在地,泪如泉涌。
她终于明白,所谓“帝王之心”,并非某个秘密机关,也不是权力核心的终极真相。它是选择??在知晓一切黑暗之后,依然选择相信光明;在背负所有伤痛之后,仍然愿意把故事讲下去。
她小心翼翼收起册子,原路返回。临走前,在密室门口留下一句话,刻于石壁:
>“这里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我来过,所以我记得。
>你也来吧,然后,你也会记得。”
回到“记得斋”,她将铜钥重新放回紫晶旁,不再试图开启更多门户。有些门,或许永远不该打开;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记忆就不会真正死去。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书斋。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跑进来,手里拿着一页皱巴巴的纸。
“姐姐,这是我奶奶写的!”她奶声奶气地说,“她说,她小时候吃过观音土,现在想告诉全世界。”
晚芜接过纸,认真读完,然后郑重地盖上“已收录”印章,放入编号00387的档案盒。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微笑道:“谢谢你,来传递记忆。”
窗外,春风拂过碑林,新栽的桃树抽出嫩芽。远处学堂里,孩子们正在练习唱《忆归》。
这一次,歌声整齐了许多,虽仍有走调,却充满生机。
晚芜坐在案前,提笔续写日记:
>“今日,我又听见了希望的声音。
>它不在宏大的誓言里,不在庄严的殿堂中,而在一个孩子递来的皱纸上,在一位老人颤抖的讲述里,在每一次‘我记得’的轻语间。
>记忆不是负担,而是种子。
>只要有人肯种,它就会生根,开花,长成遮天蔽日的林。
>而我,愿做那个守林人,一生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