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妮雅勾了勾嘴角:“看来莱纳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原来他也动摇了吗?”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皮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向艾蕾妮雅做了微小的示意。那就说说看吧,‘墙内世界’还能抛出多少有价值的碎片。
艾蕾妮雅开始思考,皮克在玛利亚墙夺回战之前可能来过帕岛,至少会了解相关情报,她需要给出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帕拉迪岛的墙壁外是我们失去人性的同胞。墙内是被禁锢了思想,忘记历史,忘记世界的同胞。”她尝试性的给出了些已知的情报,但她知道这些表面的东西可远远不够,她需要继续试探皮克的反应:
“墙是永恒的,皮克,我们都在墙里不是吗?”
皮克抬起眼,她能听懂艾蕾妮雅的隐喻,但也能分辨出对方言语中的情感渲染。
她点出了艾蕾妮雅未尽的意思,“身为艾尔迪亚人,无论墙内墙外,帕岛还是马莱,没有谁能真正逃脱这血脉的桎梏。”
艾蕾妮雅的确是在打感情牌,她顺着皮克的话进一步将语言推进,试图得到共鸣:“是的,你我两方无数的牺牲只为在绝望中摸索着活下去。过去同胞吞噬同胞,或是杀死同胞,循环往复。但我相信未来也许会不同,你觉得呢?”
这是关键的试探。但是看着皮克在默默听着并没有立刻回应,这让艾蕾妮雅心里没太有底。
皮克的表情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放空。过了几秒,她才慢慢将视线聚焦在艾蕾妮雅脸上。
“啊,很……感人的故事。”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未来会不会不同?谁知道呢。”
这反应让艾蕾妮雅有些头痛,她没想到皮克还在装傻。
她表面神色不变,用话语指出了核心:“我们这次来只是想了解你们真实的态度,帕岛的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连‘活着’的权利都要被否定剥夺?”
皮克直视艾蕾妮雅:“世界的规则就无关公平。你我的出生地早已划定彼此的立场。追问‘为什么’没有意义,看清现下的规则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艾蕾妮雅听出了她的拒绝,沉默了片刻,她不再绕弯子,压下砝码:“车力巨人的服役期将在五年内结束,马莱高层想必已物色好了继承者。你比谁都清楚,马莱不需要‘无用的艾尔迪亚人’。”
但皮克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松动:“挑拨离间?虽然很遗憾,但是我死后自然会有新战士继承。”
接着,艾蕾妮雅毫不犹豫的下了重注:“但你的父亲呢?看看收容所里的其他人,你说你死后马莱会如何呢?”
她利用了不久前阿兹玛比特提供的情报,父亲是皮克唯一的亲人,但她的父亲需要优质的医疗资源,这是皮克加入马莱战士队的唯一理由。
马莱人一边视艾尔迪亚人为‘恶魔’,一边却又心安理得地利用着被他们视为诅咒的力量。马莱是会继续慷慨地为她那病弱的父亲提供优质医疗,还是将病弱的人当作当作生物武器送上战场?这个问题艾蕾妮雅相信皮克更清楚答案。
皮克虽然还维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但眼睛眯起,“看来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呢?”
“我们都有重要的人,也愿意为了他们……抓住一些看似微渺的机会,要知道帕岛是存在某些非常规治疗方式。”
“据我所知,帕岛的医疗似乎与马莱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毕竟连‘巨人’都能存在,帕岛有一些。。。。超出常规认知的东西也是说得通的。”
对话至此,皮克的视线从艾蕾妮雅脸上移开,落在一旁的货架上。她没有接话,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但她开始评估艾蕾妮雅话语中的真实性,她的承诺可信度有多少。
艾蕾妮雅捕捉到皮克眼神的细微闪烁,但她不打算在这个模糊的医疗问题上继续,她将话题再次拉回:“你也亲眼见过多少同胞像消耗品一样倒在战场上,他们流的血滋养的可绝不是艾尔迪亚的未来。”
作为在收容所长大的艾尔迪亚人,皮克骨子里对任何承诺都充满怀疑,她能信任谁?她之前想到的绝不是一个帕岛人。所以艾蕾妮雅在赌皮克的真实想法:也许她会希望自己巨人任期结束前,能为自己的父亲寻到一丝真正的希望。
看着皮克的表情变得严肃,艾蕾妮雅继续追问:“我们的生存之道,只能用同胞的生命去延续这个仇恨的循环吗?这样的‘现实’你真的接受吗?”
皮克当然知道“名誉马莱人”是谎言,她也清楚通过为马莱效力来证明艾尔迪亚人不是恶魔是另一个谎言。她需要考虑艾蕾妮雅的代表立场是否真的值得她选择。
察觉皮克的动摇,艾蕾妮雅的语气放缓了些:“我与你一样。我们都有无数同伴在对抗谎言里毫无意义地死去,但我们不打算接受被奴役的命运。”
她向皮克迈了一步,“皮克·芬格尔,我们不是恶魔,我们只是……被困在同一个地狱里的囚徒罢了。”
言语的锋芒已触及极限,再进一步便是胁迫。
艾蕾妮雅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声音也恢复了最初的淡漠:“我的话就到这里,要不要向马莱举报我的位置,决定权在你。”
要不要成为那个拆墙的人,决定权也在你。
说完,她不再看皮克,转身开始整理清单上的物品。
皮克站在原地,她默默看着正在整理货物的艾蕾妮雅。
举报?
最终,皮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接过三笠递来的采购物品,转身,推开那扇连接着喧嚣收容区的小门,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门外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