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帮世家的老顽固稍微劝你几句,你就那么轻易地废了我,改扶萧鸿雪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登基?”
“你救我,却又弃我如敝履!”
“我、绝、不、允、许……”
“我被两度废掉储位,被宗人府的奴才欺辱,吃倒在地上的馊酸饭菜时,你没有来。”
“我被萧鸿雪用了宫刑和膑刑,整个下半身都废掉,只能终日趴在地上痛苦痉挛时,你没有来。”
“可即使是这样,我竟然还是……爱你。”
“谢韫,我都觉得自己贱得可笑。”
“但是没关系,你不来,那我来找你。现在,我得到你了,即使你厌我恨我,也和我在一起十三年了啊……”
谢韫顿了顿,接着道:“臣对他说,‘可你输了,你胜不了萧鸿雪。’”
“他说,‘我没输,谢韫,我不会输!’”
“谢韫,我当初是靠‘同生咒’进入你的身体的……但你知道,它还有一个效用吗?”
“结了‘同生咒’的两个灵魂死后,会带着记忆重生一世……”
“这一世的收梢不太好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来世,你永远永远,别想把我抛开。”
谢韫讲述完他和萧成亭的前尘往事后,良久沉默。
杨惜则被谢韫的话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
竟然……是这样?
凭一己之力给男主萧鸿雪带来人生最大磨难的,并非谢韫,而是那个潦草出场又潦草退场的小炮灰,萧成亭?
杨惜想起之前他在白马寺和明月一起分析过的有关原主的身份谜团,萧成亭这个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他精于道法玄术,而且够狠,够疯。
举国倾覆,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众人眼里的草包在宗人府那方幽暗潮湿的狭仄天地内养出的,一颗微贱的、不被看得上的真心。
“不对啊,”杨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萧成亭死前说他会和你一起重生……可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我,他呢,又去了哪里?”
“这正是臣疑惑之处。”
“……但臣很庆幸,现在的萧成亭,并非那个给臣下同生咒,要永生永世和臣纠缠下去的疯子。”谢韫的语气异常冰冷淡漠。
“那日,臣特意带着惑心花去宗人府见殿下,其实是为了试探。”
“如果臣发现殿下仍是前世那个殿下,臣会用那把后来送给殿下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杀了您。”
“但是,殿下在宗人府那个地方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明显和萧成亭不一样……他啊,可是很怕那个地方的,怕得要命。”
“臣和他在一个身体中共处了十三载,对他的言谈举止无比熟悉,和殿下交谈一番后,臣便确认了,殿下真的不是萧成亭。”谢韫眼神深邃。
杨惜心情复杂地看着谢韫,想起方才谢韫叙述萧成亭所说的话时,也不带任何情绪。
谢韫这人看着温雅亲和,实则对谁都疏离淡漠,是个冷性冷情的人,一块捂不化的坚冰。
他忽然觉得萧成亭挺可悲的,做到这种程度,可谢韫怕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任他如何癫狂发疯,谢韫都只是冷眼旁观。
“殿下是不是本人,对臣来说并不重要。一个知晓未来走向的盟友,要比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有价值得多。”
“殿下,”谢韫在被风吹得疯狂晃动的烛火前按住了杨惜的肩,“你愿意和臣合作吗?”
“臣的目的,那日在宗人府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除了大燕江山永固之外,臣所求的,只是谢氏满门平安。”
“臣会奉您为君,殿下不必再对昭王世子殷勤讨好。”
“我现在站在这里,”杨惜垂下眼,笑了一声,“就是我的回答了,谢大人。”
“好。”谢韫温和一笑,自怀中摸出了一张帛图,将它铺展开。
“臣之前让殿下静候的复位之机,已经出现了。”
“在这里。”
杨惜看着那张帛图,那是一张长安地图,谢韫素白的指尖落在了长安京郊,一块名叫“丰乐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