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照睡醒了,慢条斯理地耷拉着眼皮,看着屋中静谧的景象,心里惬意舒坦。
过了一会儿,外间传来一阵叽叽咕咕的叫声,偏偏还尖利无比,直直刺进耳朵。
冯照一下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从里面喊出嗡嗡的一句:“别吵了!”
那两只鸟又在打架,前回看它们老是厮打,羽毛掉一地还得扫,便把它们分开,互相挂得远远的。但不知为何,每次一去喂食就又犯幺蛾子,声音不大却刺耳得很。
冯照猛地钻出头,朝着那边大喊:“玉罗!”
玉罗探出个头来,“女郎,何事?”
冯照恶狠狠地说道:“你去找管事要两个新笼子来,两遍都用铁片钉上挡住,必定要它们互相看不见,我看它们还叫不叫了。”
玉罗得了吩咐,欢快地走了,她也受不了这两只鸟了。
澄儿慢慢来一句:“女郎还要养着那鸽子呐?”
冯照登地一下坐起来,“怎么啦?成婚了还不许我养只鸟了。”
澄儿还在缝着,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绷子,“女郎,你知道我的意思。”
冯照揉了揉头发,“何必为了人迁怒到鸟兽身上,再说了这鸽子金贵,就当是抵债给我了。”
说着,她又忿忿地打了下被子,“不说我还想不起来,除了这鸽子,我竟什么都没收过!可恶小人!吝啬!”
从前追求她的人哪个不是金银珠宝满堆地送,就是文雅些的也送了许多字画墨宝,就他坐拥天下,反而什么也没送,这只鸽子还是为了让她跟他通信,还一天到晚乱叫,还得花钱养着。
她越想越气,气得要起床,掀开被子去够床下的鞋子,澄儿拦住婢女,去给她穿衣裳,“我是怕崔君知道了,又惹出麻烦来。”
冯照又安静下来,崔慎也是个直愣的,她猜他攒的宝贝都放进聘礼里了,平时倒不见他那么有钱。
不过要她掏出来是不可能的,送给她就是她的。她再哄哄他,说不定能掏出来更多。
想到这里,她的气又平了,一会儿伸手,一会儿抬手,澄儿将她的头发拢到一边,一件件穿好衣裳。
她顺着澄儿上上下下的动作偏头,看向窗外的明光,“好端端的他哪里会知道这个,况且知道了又如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澄儿微微叹气,她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嫁了人总归是比不得从前在家的时候,免不了受制于人。
罢了,如今正是日子快活的时候,何必提这些扫兴的事呢。
将将穿戴好,屋里走进来一个婢女,“夫人,府上有一宾客求见夫人,说是冯家弟弟。”
弟弟?
难道是冯修?他来找她做什么?还特意到崔家来,前几天她不是刚回了冯家么,有什么事那时候问不就好了。
“哪个弟弟?”
“奴婢不知。”
“是在抱家的郎君,”正巧玉罗也回来了,她笑吟吟地说道,“我在门口瞧见了,如今长得人高马大的哩。”
竟然是他,被抱巍收养的冯次兴。
他们虽说是血亲兄妹,但多年不见,乍然来访不知他有甚要事。
冯照慢悠悠到了前厅,打眼一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脸上能看得出来是冯家人,不过不如冯延冯修生得光彩照人,她有些失望。
冯次兴见了冯照,当先摆出一个笑脸,拱手拜倒,“见过长姐。”
“你怎么来了?”冯照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找我何事?”
冯次兴见她不慎热情,并不意外,只是仍满面开怀地跟她说起来:“上月阿翁受诏回京,我为家业计留在泾州。如今北伐大获全胜,阿翁便叫我也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