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我好想你。”他万般小心地拉住她的手,眼泪就流落到她的手心。
冯照悠长地叹息一声,“你何必呢?”
听见她的声音,崔慎终于忍不住痛哭,“我错了……是我的错……”
冯照看着他浑身凄苦,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无限慨叹,劝他道:“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从前不是好好的,回去多加餐饭,养好身体吧。”
崔慎哽咽着,“我好不了了,阿照,我离不开你。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我们是夫妻啊,阿照……”
冯照慢慢摇头道:“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你只是习惯了。当初未成婚前你既然都心存毁志,怎么现在只是分别一场就后悔了。”
崔慎睁大他哭得通红的眼睛,“阿照,我对不起你,我那时太偏执了。可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就再也没这么想过。你是我的菩萨,你救我护我爱我,我怎么会害你!”
冯照从他手中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我救不了你,你心志殊异,非一日之功,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你把我当成菩萨,可我非金非玉,至多也只是个泥菩萨而已。”
“你身负哀怨,想找人救你,可我身躯单薄背不动你,无力救你于水火,我们志向南北,本就不该合为夫妻。”
“阿照……”,他不敢相信阿照竟对他一点怜惜都没有了,“你是我的妻子啊……”
冯照闭上眼,“你见过和离书了吧?虽然不是我所作,但与我所想无二,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崔慎骤然呆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待他动了动生锈的脑子,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嚎啕,“不!阿照!我不同意!我们是天地为证,同堂结拜过的夫妻!我不同意!”
内间忽然穿来一声冷笑。
翠峰层峦,匝地屏风之后转出一个人,玄衣纁裳,刚刚摘下冕旒,不是皇帝又是谁。
“阿照的话你听不懂吗!滚出去!”
崔慎见了皇帝并不行礼,只是哀哀笑着,“陛下抢夺我妻,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皇帝冷笑一声,“你们早就和离了,你算哪门子丈夫,如今前来纠缠阿照,我看不知羞耻的人是你才是。”
“哈,”崔慎冷脸反击,“陛下怎么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在场之人谁不知道所谓的和离书无法无度,不堪为用,陛下装给谁看!”
现下殿中仅有他们三人,谁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皇帝哪里忍得了崔慎如此折损,还是在冯照面前。
他压下沉沉怒火,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臣子,“天下我之天下,法度我之法度,尔敢不从邪?”
“陛下,”此时冯照打断他的怒火,“送他回去吧。”
“不!”崔慎仍不死心,他膝行上前,哀求地看着冯照,“阿照,我们是一辈子的夫妻,我们成亲那天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向外大喊,“白准!”
白准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皇帝指着崔慎道:“把他给我拖出去!”
但崔慎此刻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挣扎间白准竟然没占到上风。
皇帝怒火交加,鼻息粗喘,铮铮怒言,“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就让阿照认你做兄长,认崔英做义父,从今往后就做姐弟吧!”
此话简直石破天惊,不止互相挟制挣打的崔慎和白准呆住了,连身侧一直平静着的冯照也呆住了。
然而皇帝犹嫌不足,“我不管你愿不愿,我召崔英来见,他必定是愿意的,想必会欢欢喜喜地给阿照上你们
崔家的族谱。届时你想自己死还是拽着全家一起死,我都成全你,我与阿照一定会给你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崔慎本就瘦削的脸青白一片,像干瘪的红柰失了血色,他原本充沛的气力顿时消散一空,软倒在白准身上。
白准一时不察,险些被他压倒,勉强托着他准备往外拖,崔慎忽然剧烈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吐出一大泡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袍和光可鉴人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