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皇帝意想不到的是,征南将军还没有回来,先来的是北部六镇的加急奏报。
高车人反了!
自卫国迁都后,代城人去城空,对北人的控制大不如前,更不用说高车人归顺大卫才没过多久,只要有空子必反无疑。
此次因南下征战,朝廷同样对高车人征兵,北人对南地热瘴惧怕不已,还是远途劳役,有性命之忧,高车人秉性散漫,干脆奉首领为王,全族北逃至漠南。
这场叛乱很快蔓延至整个北疆,惊动数位刺史,一同上书急报悬瓠。
皇帝看到奏报后脑中热血急遽上涌,忽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被惊骇的周围内侍迅速搀扶到床上。
此时外间又来一封急报,内侍匆匆出去,斥他惊扰陛下休息。
未料屋中陛下忽然高声怒喝,“进来!我有什么不能听的!”
他撑起身体靠到床头,深深吸了口气,“说!”
坏消息已经足够多,掩耳盗铃算什么,这点都撑不住算什么圣明天子!
那人却面露喜色道:“陛下,齐主已死!”
他匆匆说道:“齐国传来的消息,说是齐主刚刚病死在齐宫,齐军因此军心动荡,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皇帝深深地闭上眼,好时机啊……
果真是天命不予吗?就差一点点,若是遥不可及也就罢了,偏偏只差一点的成功怎么能不让人遗憾呕血!
他迫切地想迅速集结兵力趁机南攻,可是他还有理智,不能为了这个看起来数年难遇的机会动摇国本,哪怕这是他多年夙愿。
将军悄悄抬头,却见陛下眼角湿润,一滴泪珠悄不可闻落入衣袖。
他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上方传来陛下劳瘁倦极的声音,“礼不伐丧,撤军!”
皇帝的诏令迅速传遍整个军中,虽有人不解,但圣令无可反驳。
大军浩荡北上,征北将军已经奉命带兵先行去平叛高车。圣驾坐镇邺城,指挥伐虏,同时亦可调度河北兵力,以备南北双线有乱。
消息传入宫中,冯照坐不住了。
“不是说病了吗?还能继续征北?”她扶额蹙眉,这下可不好办了。
想了想,她叫来几个心腹内侍,先是和颜悦色地关心几句生活起居,然后赏赐了好些东西,仔细吩咐道:“我听到前线消息说陛下病了,实在担心得很,荒郊野外的吃不好睡不好,你们去帮我看看陛下病情如何,我也好放心。”
“双怀,”她盯着身边的内侍道:“你也去,我信得过你。”
双怀看着皇后的眼睛,张了张口,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虽惊讶,但皇后之命自然不能不从,很快就一同北向邺城而去。
途中快马加鞭,有时甚至歇在荒郊野外,有人终于忍不住提意见,“为何要这么赶,不能在驿站歇一歇吗?腿都磨破了。”
其余几人一直没有搭话,双怀作为头领路上一直沉默,这时候也没心情回他,只道:“要么跟着我,要么你在驿站歇着,苏禄,你选一个。”
苏禄一下气就上来了,但终究不敢说什么,气冲冲地自己睡了。
不过临睡前他想着过几日到了邺城的场景,又安慰自己一番,心里顺气不少。装什么呢,还以为你的好日子有几天!
身为皇后近臣,几人一到邺城就顺利见到了皇帝。
皇帝比预想中病得更重,本就玉白的脸因着病情更白了不少,但仍耐心地听着他们的禀报。刘曾站立一旁,低头合手,随时为皇帝递上药碗。
双怀声泪俱下,细细说着皇后如何关心陛下的病情,时不时看看皇帝如何表态,但他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双怀心里忐忑,到最后也没试探出来什么。
皇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只轻声问道:“皇后最近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