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老人——他苍老但精明,关切遮着算计,算计中却也藏着真心。
“我敬您是长辈。”温朝稍顿,“您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为了国公府。我永远斩不断与国公府的联系,若我和她——国公府也会一并被忌惮。当初是表兄,但指使他的是二舅父,我不知道当时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又或是仅仅只是碍眼。他的一切不幸并非我母亲的过错,而是他和舅母本就不明是非,又不愿承认自己无能,于是将一切过错推给我母亲。这样一个人,国公府还要护着他,实在是很可笑。”
傅国公想说什么,又被温朝打断了:“您如今也是这样,怀着成见看人,然后将过错都推给她。”
“你——”
“那是我的心上人。”温朝说,“我不想再听您说她什么不是了,若您不是长辈,此刻我大约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同您说话。”
温朝转身向外走,在门前停住:“她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您给我银两铺面是为了帮沧州,她要我向您道一声谢。还有母亲,这么多年在定州,我从她口中听到的外祖父不是这样的,所以当初我一直以为,您只是真的不放心,而不是借由银两向她讨人情。至于傅二——”
推开门的冷风吹得人清醒了许多。
“我答应了。”
第104章
天色阴沉沉的,
阳光刺不透乌云,将暮春的生机都遮住了。
付衡回到沧州,整个人脚步虚浮,也不大能听清他们说话,一头扎进屋里睡觉去了。
关月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同样蔫巴巴的向弘,小声问魏乾:“……这怎么了?”
魏乾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你让我带他们吃败仗吗?”
“这两个都不是一场败仗就一蹶不振的呀?”关月忽然很担心,“还有别的事儿吧?”
“没有了。”魏乾斩钉截铁道,“就是败仗吃得有点多,三回。最后一回还人仰马翻了,挺难看的。”
关月闭上眼:“过了。”
“败仗什么样也归我管?”魏乾嘁了声,“那是真打不赢,虽说我都挑了难啃的硬骨头,但打成这样也丢人,他们是活该。”
关月清清嗓子:“慢慢来嘛。”
魏乾哼了声:“你副将就从没打成这样。”
说罢老将军拂袖而去。
关月在原地长叹一声:“平时怎么都瞧不上,这会儿倒夸上了,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南星在她身后笑了声:“魏将军一向这样,嘴硬。”
等周围人都远些了,南星才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笑眯眯说:“姑娘,云京的。”
关月心不在焉,全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敷衍地嗯了声:“放书房吧,我一会儿看,又出什么事了吗?”
南星有些无语了。
“我没看。”南星说,“姑娘自己看吧。”
“那你看吧。”关月还是没回头,“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
南星被气得想当即一根绳吊死自己。
还看什么?丢水里算了!
“姑娘。”南星认真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当初究竟是怎么把话清楚的。”
她甚至觉得若是温朝说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他们的好姑娘能一脸无辜和迷茫地懵到地老天荒。
南星将信塞到关月手里,还有一个木盒子,沉甸甸的。
里头是两包蜜饯,都是能久放的。
南星清清嗓子,提醒她自己还在:“姑娘,给我吃一点,吃完就走!”
关月的耳垂有一点红。
她们捧着个木盒子,认真且规律地将蜜饯一个一个往嘴里塞,两个人都不说话,很认真地在吃蜜饯。
子苓在阶下看了好久,上前伸手抓了几颗蜜饯,将每样都咬一口之后,又将手伸向最好吃的那个:“这个好吃。”
关月点点头,还是在认真地吃蜜饯:“这个甜。”
南星将旁边那一包捧在手里:“我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