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这样围在屋檐下认真吃掉了一半的蜜饯,直到真的飘起雨。
南星将两个半包都塞回盒子,拉着子苓要走:“好了,剩下的还是留给姑娘。我替姑娘放好,您好好看信吧!”
关月拆开信,一股桂花香气扑面而来,信封里装了许多干桂花,一路遥遥都碎在底下了。
桂花的香味馥郁,铺满书房。
云京多雨,同褚老帅下棋又听他说了许多遍不许欺负你,每日都被盯着喝药,如今伤已经养好了,不必再担心。
温怡近日说要学做桂花糕,我便要了些干桂花。路上看到蜜饯,想你大约会喜欢。
中间有几块斑驳的墨痕,像是落笔时犹豫留下的痕迹。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从国公府出来,忽然很想见你。
夭夭,好梦。
叶漪澜进门时,关月正在出神。
“听南星说有人给你写信了。”叶漪澜笑笑,“怎么看着还不太高兴呢?”
关月将信折好收起来:“国公府应该是有什么事。”
“毕竟是沾亲带故的,应该无妨。”叶漪澜宽慰她,“你别想太多,他兴许就只是想给你写封信呢?”
“应该是老国公说了什么。”关月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想你了。”叶漪澜冲她眨眼,“那两个小的不是跟丢了魂似的吗?魏将军担心,就叫我来看看。”
“辛苦你了。”关月稍顿,“没什么事吧?”
“就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行。”叶漪澜伸手戳戳她的脸,“你这几日脸色看着好些了,听大夫的话还是有用的。”
叶漪澜闻着屋里的桂花香味,盯着关月搁在一旁的信好一会儿:“不回一封吗?”
“回过了。”
叶漪澜啧了声:“动作挺快。我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好呢?如今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这话你来一回说一次,我都听烦了。”关月笑笑,“我两日后启程去尧州,叶大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给你把往后几日的药都备下。”叶漪澜说,“回头给南星,你记着按时喝。”
“我又没生病。”关月小声,“天天喝药啊?”
“你只是看着还好,其实小病数不清。”叶漪澜气道,“我是大夫,听我的!”
—
关月带着付衡停在山顶,遥遥望见尧州前的衣冠冢。
“这里你来看过。”关月说,“谢伯父当初就是在这里,得全军上下信服。尧州知府是个好官,但他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这位守将头上有神仙,当初知州尚能牵制一二,如今越发嚣张狂妄了。”
“边城守将何其紧要。”付衡攥紧缰绳,“这样的人会坏事,留不得。”
“是这么个道理。”关月轻笑,“但我说了,他头上有神仙,想动没有那么容易。云京此时风波四起,人人自顾不暇,正是收拾他的好时机。”
“阿姐带我来,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办?”付衡垂下眼,“我时常希望你们当初是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能像对待向弘那样对待我。”
关月沉默良久:“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阿姐。”付衡忽而笑了,“这些时日的真心相待、悉心教导,我一一记在心里。你们本有诸多不易,走错一步或许都会招致万劫不复,兄长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你们的确该对我留有戒心。”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一小块玉——未经雕琢,模样和质地都很普通。关月接过来,再不起眼的边角处找到一个歪歪斜斜的“衡”字。
“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母后要我好生保管。”付衡低头看着这块玉,“后来我辗转得知自己的身世,才知道这是娘留给我的。陛下甚至不肯给我取名,这个衡字还是母后看见这块玉才定下的。”
“今日我将它留给阿姐。”付衡将玉装回荷包,放在关月手中,“这是我的诚意。”
关月想还给他:“毕竟是重要的东西,好好留着吧。”
“我知道阿姐是知道它与我而言的重要,才希望我好好留着,而非别的缘由。”付衡轻笑,“但我也想告诉你,即便日后你们依然会对我有所防备,但我始终只当自己是付衡,是真心将向弘当作朋友,也是真心希望你真的是我的阿姐。但人是会变的,所以我也很害怕,会不会很久之后我不再这样想,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你留着吧。”付衡说,“至少看到它,我还能想起自己曾经的心思。”
关月将荷包收好:“好,我记下了。”
付衡这才再次抬头看向远处的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