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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样的工作,都不至于夜不归宿吧。”我斟酌着,试探验证我的猜想,“你该回家了。”
“你要赶我走?”
“你昨天就没回家,今天也不回,家里人不会生气吗?”
“我已经回了我和你的家。”
我实在想不到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也许是因为太阳下山了,也许是自己气温太冷了,也许是因为,有人在我难得可以自欺欺人享受独属于自己的世界时,又来戳破我美好的幻梦,告诫我永远处于政府的控制之下。
我从玄关往外望。真可怜,警卫还在站岗呢。不能回家陪家人……我可以劝海德里希让他们也去享受节日吗?他会以为我别有用心吧。
我说:“那进屋吧。你看你的脸都冻得发红了。进屋烤烤火去,待会准备吃饭。”
“吃饭不着急。”海德里希回车上一趟,拿来一个礼盒,“送你的礼物。”
“还有额外的么?”我很惊讶。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他对我笑得很温柔,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上楼去换上。”
拆开丝带与精美的包装纸,里面静静躺着几件衣物:
一件柔软温暖的浅灰色针织披肩,开襟处精心缀着细密的银色亮片,低调却精致。
一条蓬松如云朵般的纯白色毛绒围巾。
还有一条剪裁别致的浅蓝色连衣裙,通体绣着闪闪发亮的银色波浪暗纹,在灯光下粼粼生辉,宛如凝固的海浪。
这样细腻考究的搭配……真的是海德里希的眼光?
他审美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带着些许忐忑与新奇,我换好衣服,正准备下楼,一转身却发现海德里希已经在我身后了。
这个大个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纸扎的啊。
“喜欢吗?”
“挺喜欢的,”这是真心话,“很漂亮,很适合雪天。”
“你很喜欢雪?”
“雪很漂亮。”
“是啊,”海德里希的目光似乎飘向了更远处,声音里罕见地染上了一丝悠远的怀念,“陆地上的雪很美。但海上的雪,才是……”他顿了顿,似乎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尤其在这样的夜里。大海的黑是绝对的,死寂,深沉。再亮的探照灯也只能劈开一小块无力的光晕,周围依然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仿佛随时要将光线、甚至人本身都吞噬掉……唯有雪。雪片是那片死寂幽暗中唯一璀璨的存在,它们闪烁着从天而降……”
“就像…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我试着捕捉那画面。
“没错,”他收回目光,看向我,嘴角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就像水晶球里摇晃落下的星辰。海上的雪,是一片流动的银河。”
对于海军时期的过往似乎使他的情绪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心流状态。我没有去打扰他,尽管我听见楼下一直乒乒乓乓的,十分好奇。
过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听不见屋外渐行渐远的引擎声,海德里希才如梦初醒:“啊,我们该下去了。”
所以,我心想,楼下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