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挠了挠头,“那故人和我如此相像,大约——”
说到一半,祁染眼神一晃,东阁的手腕上,有什么明亮之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他之前回南市囊中羞涩,冥思苦想了许久买来送给东阁的礼物。
银隔珠的珍珠手串,在东阁皓腕上,闪闪发光。
祁染倏地怔住了,东阁俏丽的声音从记忆中传来。
——“呀,是珍珠手串呢!我小时候可想要这个了,倒是有故人说过要送我,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托先生的福,倒是圆了一桩幼时心愿。”
第64章今日晴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所有人早已……
东阁越说越愧疚,连语气也吞吐了几分。这事说到底对面前的祁染来说是理亏的,有谁愿意成为他人的影子呢?
但南亭同样是至交好友,她便也圆上几句,“不过先生放心我与亭主相识数年,他品行绝对端正无疑。也或许是我多事,总之,总之我想说的是——”
她话说到一半,方才一直不敢看祁染脸色,只感觉祁染一直没吭声,心里登时沉重了几分,说到现在才看悄悄打量祁染的神情如何。
这一看,反倒把她看愣了。
祁染不言不语,但也不像是备受打击而失魂落魄的模样,倒像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低垂着。
她观察了好久,发现祁染似乎在看她的袖子,心中很是疑惑,“先生?”
祁染终于抬眼,一瞬间,东阁分明看见这双清隽眼眸看着自己,划过一丝深深温情。
“你说的那位故人,他是什么样的?”
东阁稳了稳嗓音,谈及故人,言语之中难免落寞,又不想祁染难受,便强压下难过开口。
“是位是位性情极其温和的大哥哥,从前不仅与南亭交往深厚,也十分照顾我。只是天不遂人愿,教他年纪轻轻便去了。”
东阁眼圈依然有些泛红,她一向开朗明媚,这是第一次有如此表情。
“虽说如此,但我那时尚年幼,那位哥哥身份也十分神秘,现在想来,我连故人姓名为何都不曾问过。”她勉强笑了笑,“如今如今只依稀记得他穿青衫的模样,却是连样貌都有些模糊,记不起来了。”
她转身,慢慢深呼吸了一下,手中长香已经燃出一小截灰。
“我每年都会祭奠故人,那真的是一位十分温柔耐心的人。”
东阁说完,默然许久,抬手便要将长香插进香炉,忽然身体一顿,手腕被抓住,制止了她上香的动作。
东阁蓦然转头,“先生?”
祁染仍然抓着她的手腕,珍珠硌着手心,温润不已。
“虽然送迟了一些。”祁染开口,直视着东阁,慢慢粲然一笑,“鹃鹃,我送你的珍珠手串,你还喜欢吗?”
香灰倏地落下,轻飘飘的,分明落地无声,却又分明震人心魂。
东阁秀丽双眼猛地睁大,全身石化一般。须臾,眼眶湿意才慢慢涌现。
那双眼睛,比起幼年之时已然成熟美丽了许多,可泪到眼边,分明还是那个飞檐走壁的碧裳小姑娘。
“哥哥?”
眼泪如珍珠,终于落下。
杜鹃整个人猛地一晃,后退半步,又猛地上前来,一下子拥抱住祁染。
“哥哥!”
祁染同样抱着眼前的大姑娘,她如今早就比自己年长,可是哭泣的时候,仿佛又是那个说着“我也想要珍珠手串”的小丫头。
杜鹃哭了许久,才渐渐松开他,用带着珍珠手串的那只手擦着脸,泪眼含笑。
她就像幼年时第一次见到祁染,就像二十年后祁染第一次来到天玑司那样,并不疑惑,也并不多问为什么多年后祁染仍旧如此年轻。
在那几个年幼的小孩子眼里,祁染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似的大哥哥,既是神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杜鹃破涕为笑,“你瞧,我真的来了乾京,做了个武官,我是不是很厉害?”
祁染笑得眉眼弯弯,“如今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大侠了!”
“怎么回事?”堂外传来声音,转头一看,是北坊皱着眉头,大步而来,见着两人又哭又笑,脸上一愣,“你们闹什么呢?”
祁染看了下眼前的如今官至天玑司东阁的杜鹃,再转头去看皱着眉一脸不爽、实则藏着关心和无措的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