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实在诡异,我心下意识地一紧,因为少年时缺失的记忆,的确始终是我心头的刺。
但是理性告诉我,不应该相信怪物的话,更不应在此时动摇心绪。
我垂眸,捏紧了手中匕首。
它还在用女孩的清亮声线喋喋不休:“沈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失去所有珍惜的东西,活在对自己的厌恶中,至死不能瞑目。你会是我们尝过最鲜美的——”
她没说完,因为我将匕首捅进了蕊蕊的心脏。
女童滚烫的血溅了我半身,也从她嘴里汩汩涌出。怪物尖叫着,看来刻着阵法的匕首还是能让它们痛苦的。
“现在有脱离混沌,活着的实感了吗?”我问道。
“你杀了这个孩子……你不是把她当妹妹吗,还亲手杀了她!”
我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用袖子随意抹了下脸上和匕首上的血。淡道:“她已经死了,我是来帮她解脱的。”
然后,在她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我揭开了她蒙眼的布。
女孩的眼神已经涣散了。我并没能再和蕊蕊说一句话。
【丢手帕】怪物离开这具躯壳前,忽然平静下来,意味深长地笑道:“等着吧,真正的好戏要上演了——
它用蕊蕊的声音说:“沈无哥哥,我再给你最后一个祝福吧。”
那天真烂漫的声音道:“祝你所愿皆落空,所谋皆不成——生不如死。”
说完,小女孩便彻底死去了,再无声息。
我站在血泊中,忽然发现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我身上的诅咒,消失了——【丢手帕】怪物离开前,竟然抽走了属于自己的诅咒。
这么来看,我或许不必自裁了。但甚至来不及喜悦,因为我在想它最后那句话。尤其是“生不如死”,实在若有深意。
*
小女孩在禁闭塔顶楼第十三层,塔楼是旋转木梯,我一路往下。
这时,哪怕我这种对周围人情绪不敏感的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了。
正常情况下,禁闭塔走廊中只会有按点巡逻的士兵,诅咒感染者都会根据情况被隔离在房间中。
但这次的阵仗实在闹得太大了。传染是指数级扩散的,有些感染者又成了新的感染源,因此每时每刻都有守卫带新人进塔。
他们并未像外面的人一般远远避开我,而是在狭窄的通道中与我擦肩而过。平民并未像平时一样回避我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我,紧抿着唇,眼皮掀起,里面是掩饰不了的恶毒与厌恶。
而守卫则低垂着头,神态疲惫。
我猜测,有什么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就像一株有毒的植物,正在悄无声息地发芽、长大。
人心对我而言实在莫测,抓得住的唯有理性。而在末世,武力就是绝对的理性。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集结武装力量,并且将传染控制住,再找解法。
在快要出禁闭塔时,我遇到了裴追。
我还没有想好要和他说什么,但本能地停下脚步。裴追也看向了我,向我走来。
就这几分钟时间,禁闭塔门口又新接来几对人。还有禁闭室中关着的透过窗户,遥遥地望过来。四周忽然静得异常,我感到许多视线冷冷地投过来。
我心中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裴追拉到走廊转弯的死角。
“沈无,最近是怎么回事?”他问:“和我说实话。”
我先前瞒他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身中诅咒。如今我身上的瘟疫既已莫名其妙地解开,便三两句简单和他概括了原委。末了说道:“你这几日安顿待着,不要乱跑。应该还有感染者在外游荡,防不胜防。”
我说完,通讯便震动起来,是防卫队找我聊感染者搜寻情况,便要离开。
裴追忽然反手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