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走了!
她真的去了!
为了那个“馊了的饵”,为了那份该死的亏欠,她孤身一人,要去闯入纪崇州布下天罗地网的骊城!
“姜昭!!!”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巨大恐慌和愤怒的低吼,从牧池的胸腔中迸发出来!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石壁上,鲜血瞬间从指关节渗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关于背叛、报应、大局的冷酷坚持!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会死的!她会被纪崇州碎尸万段!
什么亏欠!什么大局!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他不能让姜昭去送死!他不能失去她!
“顾北丞!”牧池猛地转身,对着营地发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声音穿透了风雪!“立刻!集合所有能动的精锐!跟我走!”
营地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顾北丞等人闻声冲出,看到牧池赤红着双眼、指节流血地站在风雪中,都惊骇莫名!
“将军?出什么事了?”
“姜昭去了骊城!”牧池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所有人,现在立刻出发!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我带回来!”
风雪更大了,如同天地在咆哮。
抵抗军营地瞬间陷入一片紧张的战备状态。而此刻,姜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骊城方向的茫茫雪原深处。
牧池的恐惧和愤怒,纪崇州在书房中处理军务的冰冷侧影,密室中那个裹着棉被、依旧沉浸在巨大困惑中的姜雨,共同构成了这场风暴最核心、也最混乱的漩涡。
三条命运之线,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骊城那座巨大的牢笼,轰然汇聚!
骊城,纪崇州府邸深处。
那间被遗忘的密室。
空气里沉水香的气息早已被炭火的暖意和旧棉被的陈味取代。
姜雨裹在那床厚实的棉被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温润沉实的木梳。梳齿光滑,银丝暗纹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偶尔闪过微光。纪崇州已有数日未曾踏足此地,仿佛连同这方寸囚笼,都已被彻底抛诸脑后。
侍女每日依旧送来温热的食物和清水,动作轻悄,眼神低垂,如同对待一件需要定期维护的静物。
姜雨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依附在这方寸之地,苟延残喘着。她不知道外面,姐姐姜昭已经蛰伏了数日,却一无所获,终于与风尘仆仆带兵赶来的牧池汇合了。
郦城。
一处偏远的农家小院。
篝火驱不散刺骨的寒意,牧池的到来并未带来太多暖意。
他肩胛的伤处裹着渗血的布条,脸色因失血和长途跋涉而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火焰。
“……骊城内部虽然暂时被搅乱了阵脚,黑鸦卫主力也被西线牵制,正是力量相对空虚之时。”牧池的声音沙哑却清晰,他用未受伤的手在地图上一点,“但这个时间很短,一旦纪崇州稳住阵脚,收缩防线,再想救人,更是难如登天。”
“你如果一定要救,那就现在!”
姜昭紧抿着唇,左臂的伤处隐隐作痛,但她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机会在哪里?小雨……她到底被关在何处?”
牧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冷硬覆盖:“根据刚刚内线拼死传出的最后消息,以及我们对纪崇州府邸结构的反复推演,最可能的地方,是府邸西苑地下的一处废弃冰窖,后来被改成了秘牢。守卫森严,但……”
他顿了顿,看向姜昭,“纪崇州认为姜雨已无价值,加之骊城内外事务繁杂,他对那处秘牢的看守,已不似从前严密。内线观察到,守卫人数减半,换防间隙拉长,甚至……纪崇州本人已多日未曾亲自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