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终于,纪崇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这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大人?!”身旁的副将难以置信地抬头,“真放他们走?”
“退开!打开通道!让他们滚!”
纪崇州猛地咆哮,声震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违令者——斩!”
“是!是!”副官和黑鸦卫士兵虽惊骇万分,但立刻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了通往山脊狭窄通道的道路,甚至有人慌忙地去搬开之前设置的简易路障。
训练有素的黑鸦卫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压抑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山脊的狭窄通道。弓弩手也放下了武器,但冰冷的眼神依旧死死锁定着牧池一行人。
“走!”牧池挟持着姜雨,剑刃依旧紧贴着她流血的脖颈,脚步踉跄却坚定地跟着撤退的抵抗军队伍,一步步向山脊挪动。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锁定着山坡上的纪崇州,以及周围那些虽然退开、却依旧虎视眈眈的黑鸦卫。
姜雨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被牧池拖拽着前行。
颈侧的刺痛提醒着她处境的危险,但更让她灵魂震颤的,是身后牧池那冰冷决绝的杀意,以及……山坡上纪崇州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更深邃的东西。
她似乎成了钥匙,一把用她的生命铸成的、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就这样,牧池挟持着姜雨,在手下残兵的拱卫下,一步步警惕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姜雨被他半拖半拽着,踉跄前行,浅青色的新衣在雪地上拖曳,沾满了泥泞和雪水,狼狈不堪。她能感觉到身后纪崇州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般钉在她背上,充满了占有、暴怒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紧张。
风雪更大了。
当牧池一行人终于退到了约定的山脊位置,背靠着陡峭的山壁,暂时脱离了黑鸦卫弓弩的绝对射程时,牧池停下了脚步。
这无疑是脱身的绝佳之所。再往前走不远,只要入了山林,他们就可以借助地形的优势,隐藏身形,摆脱追兵。
“牧池!人已放行!放开她!”
纪崇州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牧池看了一眼山下如同黑色蚁群般依旧虎视眈眈的黑鸦卫,又低头瞥了一眼手中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姜雨,嘴角勾起一抹彻底的、冷酷的鄙夷。
“你的宝贝,”牧池的声音在此刻,充满了恶意和如释重负的轻快,他如同在丢弃一件终于脱手的秽物,“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姜雨往前狠狠一推!力道之大,让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惊叫着扑向冰冷的雪地!
姜雨忍不住惊呼,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倒!几乎在她脱离牧池掌控的瞬间,牧池的身影也迅速后撤。
“走!”牧池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手下残兵,迅速消失在山脊后陡峭的乱石和风雪之中。
“小雨——!”队伍里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带着难以置信,猛地传来!姜昭亲眼目睹了牧池将姜雨如同垃圾般推出去的最后一幕!那声“贱命”和此刻的抛弃,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穿了她的心!
然而,姜雨已经听不到了。
她在冰冷的雪地里翻滚,天旋地转,世界在她眼前颠倒、模糊。失重感和脖颈的刺痛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头撞上坚硬的岩石时——
一道快如鬼魅的玄色身影,带着撕裂风雪的狂暴气势,瞬间掠至!
纪崇州!
他几乎是在牧池推人的同时就动了!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他精准地、在姜雨即将重重摔落的前一刻,猿臂一伸,一把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料!
“刺啦——!”新换的、柔软的浅青色衣料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和纪崇州巨大的力道,瞬间被撕裂了一大片!但纪崇州毫不在意!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死死箍住了姜雨的腰肢!
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一同向前冲去!纪崇州闷哼一声,用自己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才堪堪稳住身形!碎石簌簌落下,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而他怀中的姜雨,则被他紧紧护在胸前,除了衣物的撕裂和先前的刀伤,竟没有再添新伤。
“追——!格杀勿论——!”纪崇州暴怒的嘶吼响彻山谷。
然而,已经有点晚了。
早有准备的抵抗军利用地形瞬间拉开了距离。
纪崇州稳住了身形,撑起身体。他单膝跪地,一把将摔在雪地里、颈侧还在渗血、浑身颤抖的姜雨捞了起来,紧紧箍在怀中!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他一手死死按住她颈侧的伤口,试图止住那刺目的鲜血,另一只手则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