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杯盘狼藉,空气里残留着食物的余香和告别的微醺。
蔡徐坤看了一眼腕表,屏幕幽光在昏暗光线下刺目地亮起,像一道无声的催促。
他站起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我得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时间差不多了。”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但那份即将离场的急迫感,还是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行,路上小心!”
“到了报平安!”
几声零星的嘱咐响起,带着真诚的关切。
沙溢和郑恺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无需多言。
沙溢打着哈哈站起来:“哎哟,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感觉腰疼的厉害。老郑,咱俩一起去酒店按摩下吧。”
郑恺心领神会,立刻接口:“行啊,今天真是累死了……”
两人动作慵懒,似乎真的都不太舒服,可离开的动作却果断麻利,一点看不出很“虚弱”的样子。
白鹿的目光在李晨和Baby之间流转片刻,也识趣地拿起手机:“晨哥,Baby姐,我去打个电话,你们慢慢聊。”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偌大的包间,瞬间只剩下李晨和Baby。
窗外,千岛湖沉入更深的夜色,湖面倒映的零星灯火显得遥远而寂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卸下热闹伪装后的空旷感,以及即将到来的、真正离别的沉重。
李晨没有动,他的目光像探照灯,牢牢锁定在Baby身上。
方才在席间,她那副无懈可击的、带着应酬式笑意的面具,此刻在她独自面对这空旷时,终于显出了一丝裂痕。虽然她极力维持着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茫,没能逃过李晨的眼睛。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沉稳:“跟我来。”
Baby没有拒绝,默默地跟着他走出包间,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餐厅顶层一个僻静的观景露台。
夜风骤然变得强劲,带着千岛湖特有的、深水湖泊的凉意和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Baby额前的碎发。
眼前是铺展开的无垠墨色,湖面与夜空在遥远的地平线模糊交融,只有夜空中几粒不大明显的星星,在黑暗中仍然闪着微弱却耀眼的光芒
“你真的想好了吗?”李晨的声音在风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直接。
他靠在冰凉的铁艺栏杆上,侧头看着她。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指核心。
Baby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她知道瞒不过这个相交多年、几乎看着她一路走来的兄长。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湖水潮湿的凉气,试图让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当然。”她回答,声音比在包间里清晰了许多,也平静了不少,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态只是错觉。
李晨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显然并不完全信服这份平静。“我看得出来,坤儿也不想走。”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录完这一季再走?多待几期,也没什么。”
Baby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投向无垠的星空,没有立刻回答。
露台昏暗的光线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思绪仿佛被那几粒零星的星星牵引着,飘向了不久前的记忆深处。
那是在一片无垠的、远离尘嚣的公海之上。
记忆的碎片仍然清晰,脚下是微微摇晃的游轮甲板,头顶是璀璨到令人屏息的浩瀚星河,银河倾泻,仿佛触手可及。而甲板上,几乎铺满了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浓郁的花香混合着咸涩的海风,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气息。
就在那片玫瑰与星海之间,青涩的蔡徐坤站在她面前,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因为紧张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而泛着明显的红,他捧着Baby的手,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份颤抖。
那笨拙又无比赤诚的告白,连同他眼中那份灼热到烫人的决心,仿佛穿越时空,再次清晰地烙印在她此刻的心上。
“……不行的……”一声极轻的呓语,从Baby唇间溢出,轻得像一声叹息,瞬间被夜风吹散。
“什么?”李晨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Baby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聚焦,与李晨带着探究的眼神直直对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异常清明,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决断。她轻轻摇头,重复道:“不行的,晨哥。”
“为什么不行?”李晨追问,“就多录几期,耽误不了他太多时间吧?他那么想留下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