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攥着还有留余温的火柴盒,她深深一鞠:
“谢谢您!谢谢……”
男人没有再停留,像是留予了这一家人最后相聚的时光。
只见他轻轻颔首后便向一旁的工屋走去。
冠叶繁茂,风过时吹得沙沙作响。
像极了连绵不绝的哀鸣。
安山望着那小小的土堆,空洞无光的眼睛里再次被水色涌满。
压抑了一路的悲恸终于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身旁的阿婆被那哭声所惊。茫然地看着痛哭的外孙女,又看着那小小的土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她不明白安山在哭什么,只是看着安山的眼泪她疼得揪心。
阿婆笨拙地挪近安山身边。
被唤醒的潜意识使她伸出枯瘦的手,将无助的孩子搂在怀里。
“山妹崽,莫哭……莫哭噢……”
疼惜出自于本能。
阿婆一遍一遍抚摸着安山因哭泣而剧烈颤动的身体,轻声细语:
“乖啊……阿婆在,莫怕,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她哭着。
卸下所有强持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她求索着阿婆怀中的气息。
她拼命往里缩,往深陷。
仿佛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温度。
是她孤苦飘零中最后的容身之地。
一碗水浇在粗糙切割的石板表面,泼洒出四绽的深色流势。
砂纸摩擦声沙沙响起。
握着砂纸的大手不一会儿被飞溅的石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白。
他本是专注的。
专注着他手中的动作,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让打磨的声响几乎盖去了哀泣的回音。
草帽因他身体前倾的幅度而沉了一寸,挡住了他眼前的视线。
就在他抬手微微掀起帽檐时。
他的目光不经意掷落在一片空旷死寂之中,那祖孙二人紧紧相拥的伫立。
也仅仅眨眼之间。
他便敛下了那短暂的停滞。
仿佛一瞬凝望从未发生。
仿佛心不在焉只是错觉。
毕竟。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葬人。
他早已漠视了一切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