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找了根结实的长木棍,当作自己的第三条脚。
她撑一杆子走一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连人带篓一起滚了下去。
好走些的平坦处早就被人扫了个精光,惊险的悬崖峭壁根本不是安山能去的地方。
动作麻利的人抢完了山头,早就背着沉沉的背篓满载而归。
安山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看不上眼的,往背篓里放。
蹲久了她就跪着,跪久了她就坐下。
一条裤子不是泥巴就是枯枝碎叶,时而沾上了扯都扯不掉的毛刺果,没一处干净。
太久垂着脑袋,安山起身时晕头转向。
望着背篓里也不过零零散散的几样寻常物。
安山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初阳升起了。
即便现在下山赶去圩市,也只能踩个末尾。
怕是人都没几个了。
安山背起背篓往家去,寻思着明日天不亮就来掘山货,掘完后立马下山去卖。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心底里把每束山货的价格都计划了仔细。
窄小的路径也就只能容得下一人走。
通常遇到对行的人,都会往旁侧让一让。
当前头传来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时。
安山紧忙寻着一处好落脚的位置,挪着瘸步退到了一侧。
高大的男人戴着草帽。
沉甸甸的落步每一脚都扎得稳稳当当。
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男人穿着葬人样式的黑衣裤,腰上捆着绣有传统民族图腾的腰带,将腰腹束得极窄。
见那熟悉的身影靠近,安山理应声出一句问候。
可她愣在原地,凝在喉头的声音要进不出。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村里的人提起他时,都叫他煞面怪。
得体一些的,尊呼他一句葬家汉。
她应该叫他什么?她也不知道。
巨大的阴影笼过了瘦小的她。
鼻腔里涌来一股淡淡的草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