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虎想跟上去,苏茵猛然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许跟着我,你去照顾阿大好了。”
“啊?我和你一边的啊。”阳虎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苏茵走远了,只得转身朝进山的方向走去,想沿着来时路找出蝴蝶钗。
他和阿大因为这支蝴蝶钗负了伤,苏茵也和他生了气,就这么掉了,他实在没法释怀。
阳虎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山石后站着的苏茵。
到黄昏时分,他还是没能找到那支蝴蝶钗,而苏茵背着满满当当的药篓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看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
阳虎顿时站直了,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无所获,支支吾吾,欲盖弥彰地说:“这不是想跟着你,但是你不许吗,我就在这里晃悠,等你一起下山。”
“苏茵,我饿了,我想吃烤肉。”阳虎笑着过去抓住了苏茵的衣袖。
苏茵垂眸,也没拒绝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袖子,转身往山下走。
于是阳虎便以为苏茵原谅他了,欢天喜地,围绕在她身边转圈圈,“苏茵真好”,“我一定把蝴蝶钗给你找出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茵没答话,只是在阳虎的晚饭里加了一点迷药,看着他倒在自己身边,合上他的眼皮,从他的发间捻起一片叶子,放到鼻尖闻了闻,又掐碎了尝了尝。
冷涩的液体流入舌尖的一刹那,苏茵头皮发麻,意识恍惚,眼前闪过许多的画面,她与燕游的相遇相识,月下定情,策马游山,河边相会。
只不过恍惚了一瞬,苏茵便回神,脑子有短暂的空白,双目放空,泪流满面。
于是她便知道了这是什么。
迷魂草,致幻,安定,会让人精神错乱,长久服用,人会陷入迷幻狂躁,疯癫至死。
外号神仙草。
她不知道燕游被喂了多少这种东西,三年时间,经年累月,他已经被彻底毁掉了。
所以他武艺超群,却三年也没能走出这里。
苏茵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把迷魂草烧了,灰也抹去了痕迹,然后把阳虎推到一边,将山上摘的野桃从背篓里拿出来,藏到柜子里,看着阳虎熟睡的脸,静默无言,悄然地转开了脸。
苏茵和阳虎厮混了许久,所以阳虎在她身边睡觉的事情大家已是见怪不怪,即使有人走过苏茵的门口,看见了,也没有起疑。
直到月上中天,苏茵把阳虎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提着一盏灯笼往山上走去。
阳虎白天的行迹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一路往前,直到走到一处断崖,把灯笼放到一边,慢慢爬了下去,在一堆碎石里把林轻扬拖了出来,擦干他脸上的血和泪,轻轻唤他:“小十六。”
林轻扬已经是个血人,身上几乎没什么好肉,闭着眼睛,脸色发青,唯独胸口轻微的起伏预示着他还活着。
苏茵费力把他身边的碎石一点点搬开,让他平躺,又把自己腰间藏着的,上好的止血接骨的药全拿了出来,一点点给他涂抹,去接了点露水喂给林轻扬,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折腾了两个时辰,地上躺着的人才呼吸平稳了些,他睁开了眼睛,看见苏茵,胸口急剧起伏着,嘶哑的声音已经不像一个人,像是鬼魂的哭嚎,飘渺,凄怨,尖锐。
他紧紧地抓住了苏茵的手,怒目圆睁,激动地挺起上半身,“嘉峪关破了,玉泉关破了,忠国公战死,赵五哥,许七哥,都死了,都死了!”
说到后面,他的眼睛里滚出热泪,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家,国,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