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举荐给郎主的,如果他当真是大昭奸细,那些有心之人,定会在郎主面前谗言攻讦,落井下石。”完颜冽一脸狠戾,冷冷道:“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他当真背叛北戎,背叛郎主,本王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时雍拱手道:“下官定会仔细彻查,给王爷一个交代。”
完颜冽道:“不日汉臣家眷便会抵达上京。这封信倒是给本王提了个醒,只怕这些家眷里混入了大昭间谍。五间司当仔细应对,绝不可大意。”
“这是五间司职责所在,下官定竭尽全力,不负王爷重托。”
周时雍离开北天王府,夜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才发觉自己出了冷汗。
宇文忠一向小心谨慎,写给临安府的信,用了字检加密。万一落入敌手,也不会轻易被人破解。所以,这封信,虽是宇文忠的笔迹,但绝不可能是宇文忠所写。
可周时雍根本无法将这个分辨真假的办法告知完颜冽,这等于不打自招。
究竟是谁,模仿了宇文忠的笔迹写了这封信,这封信又是如何到了郎主的手里?
汉臣的家眷里当真有皇城司安插的间谍?
周时雍迎着寒风,深吸了几口凉气,让那股涌入胸肺间的冷意迫使自己脑子清醒,快速镇定。事发突然,他必须要尽快告知宇文忠,完颜冽和郎主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让宇文忠暂停和孤雁的联络。
完颜冽已下令要彻查此事,那么从明日起,宇文忠便会处在五间司的严密监视之下。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今夜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单独面见宇文忠的机会。
即便情况紧急,时间紧迫,他也未敢立刻前往宇文府,而是先回了周家。
在书房里静坐片刻之后,周时雍让吴慎悄悄出去,在周府四周查探了一番,确认无人跟踪,也无人蹲守,他这才换上夜行衣,带着吴慎一起前往宇文府。
吴慎不解他今夜为何如此谨慎小心,周时雍解释了原由,吴慎的反应如他一样,难以置信。“是谁伪造的信件?”
周时雍:“有可能是完颜洪,也可能是来自大昭。”
吴慎:“完颜冽有何打算?”
“完颜冽现在半信半疑,所以让我先秘密查探。”
周时雍此行格外谨慎,到了宇文府后院,他翻墙而入,留下吴慎守在外面替他望风。
宇文忠正在书房里整理书卷,见周时雍毫无预兆地深夜来访,必定是有急事,连忙插上门栓系上铃铛,问道:“出了什么事?”
时间紧迫,周时雍开门见山把事情说了一遍。
宇文忠震惊道:“我没有写过这封信。”
周时雍道:“我知道那封信不是宇文公所书,可字迹的确和宇文公一样。郎主比对过笔迹,已起了疑心。所幸完颜冽还未完全相信,将我叫到王府去,命我先不要声张。”
宇文忠握拳抵在颌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致尧,此事有些蹊跷。这封信虽不是我所写,但内容却和我两个月前写给陛下的信很相似。”
周时雍忙问:“宇文公信中写了什么?”
宇文忠道:“当年陛下派我来上京,是为了接回国主。我留在北戎做官,一来是给陛下收集情报,通风报信,二来也是为了营救国主。这些年来,我和孤雁打点收买了长清宫的一些人,营救之事终于有了眉目。所以写信给陛下,让皇城司安排一些武功高强的人,混在来往大昭与北戎之间的商队里,前来接应国主。”
周时雍愣住了,想要伪造一份密信揭露宇文忠是大昭奸细有很多种方式,为何会那么巧?信中内容,竟然都是派间谍混入北戎,营救国主。不同之处只是间谍混在家眷里,还是混在商队里。
宇文忠问道:“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周时雍摇头,“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从郎主手里,交给了完颜冽。”
宇文忠皱眉:“这就奇怪了。这封信不仅内容蹊跷,来路也蹊跷。”
周时雍道:“五间司根本不曾收到这份信,所以我怀疑并非是由身在临安的北戎细作传到上京来的。”
北戎间谍在大昭收集的谍报,会先报送至汴京行枢密院,由副司主博尔贴辨别真伪之后,再报送至五间司。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急报,才会由汴京行枢密院直达上京枢密院,不经手五间司。即便汉臣家眷里真的混有刺客,也要数日才到上京,所以,这封密信的内容并非十万火急,按照规程,这份密信如果是间谍上报的情报,应当是先到五间司才对。怎么会直接到了郎主手里?
宇文忠道:“难道是完颜洪伪造的密信?”
周时雍道:“完颜冽也有此怀疑,所以暂时未派人来搜查府上。还请宇文公今夜做一些准备,将一些不该留的东西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