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点了点头,老妇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有会种地的么?”贺存指着另一边,“会种地的,以前种过地的都出来站一边。”
只见刚才还闭着眼,躺在地上漠不关心的人,这下全都醒过来了,有人面带喜色的往一边挤去,唯恐落下了自己。
至此,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队伍现在分成了两派,隔空相望,会种地的人居然有点庆幸,庆幸至少他们会种地,有一把力气,即便日后日子不好过,也比待在这里任人挑选,任人打量得好。
这么几个月里,他们已经受够了这种根本看不到希望,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的生活。
迫不得已的卖身为奴,是比皮肉之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存在。
他们曾在寂静的夜里,无数次的后悔,又寻找不到任何出口,绝望像是一口深渊,将手无寸铁的他们拖拽着不停往下跌落。
边上还有两家人抱在一起,面色犯难。
“怎么了?”
“贵人,我媳妇儿会做饭,会做衣服,会干家务,她也能下地干活,请您带上我媳妇还有孩子。”干瘦的男人砰的一声脆生生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贵人,求您给口吃的,我一定好好干活,不让您吃亏。”
说着说着,偌大一个汉子眼眶泛红,语气哽咽,跪在地上毫无办法。
他这一跪,跟在身后的瘦弱女人、枯瘦如柴的小孩也直直给贺存跪了下去,再回头半个院子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谢行上前,拉不动人。
“都起来,快起来!”站在人群中的贺存受不了这种氛围,“你们跟着我回去就是种地的,这边种过地的,我还可以接受,你们这些没种过地的,你们能不能种?能不能吃苦?”
“我可以学,贵人放心,我没种过地,但是我媳妇儿会做饭,我儿子年轻力壮,可以干活。”一干老头弓着腰咳了咳,立即答复,“只要东家一句吩咐,我们一定干,绝不违抗。”
“我也是,贵人放心。”
“贵人放心,我们都可以学。”
……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承诺声响起,至少在这一刻,大家都诚心承诺,保证着。
停了好一会儿,贺存低头对边上的谢行说了句什么,只见他跑着出去了。
他转身朝边上神色不明的黄历走去。
“你倒是大手笔。”黄历笑了笑,像是善意提醒一般,“你也不怕这买卖砸在自己手里,这事我可最有话语权了。”
“我这不是想着给你解决麻烦,不然这么多人,你也不好解决吧。”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黄历走和他走进内院,“真要这些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尽管给我便是。”喝了口茶,贺存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了临安城的事,“我在临安城时,也遇到一个有意思的牙人,当初他也收留了不少流民,差点砸自己手里,最后被我给买了。”
“你是想说你人挺好的?”黄历眯了眯眼,开玩笑般问道。
“那可不,所以黄老板,看在我给你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事的面子上,这些人就送我了吧。”
“送你?”黄历大喊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居然打这个主意,我这儿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地方。”
“我知道啊,不做生意我来找你干嘛。”贺存一脸淡定,“这些人这么柔弱,我回头还得找大夫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看了病,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下不了地,你看看这一个个弱不禁风的……算了,我不买了,不划算。”一个人坐着的贺存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嘀嘀咕咕说着买下这些人的若干坏处。
你还别说,被绕进去的黄历在一边听着,都觉得脑阔疼、钱包疼。
心疼是心疼,但是这些人待在他这里,他也心烦啊!是人就得吃饭,就得喝水,就得有开销!本来以为城里慢慢接纳这些人的,谁知根本行不通,他接收了这些人,却根本没办法让这些人走出牙行,在青州城生活下去。
听到贺存这般嘀咕,黄历心都悬起来了,不行,这些人今天必须给他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