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在掌心勒出深痕,真心话在舌尖滚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变成了:“我就不想练了,可教练今天逮着我不让我逃课。”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了几秒。
夏听婵忽然开口,直白地戳破他:“陆痕钦,你一直不想我看你跟别人比马术,是不是怕在我面前输了丢脸啊?”
她永远都是这么直。
陆痕钦一点办法都没有,低声“嗯”了一声,手套上的银扣硌得掌心发疼。
温热的风掠过马场,掀起一阵沙沙的浪。马儿小步踢踏,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下一秒,清亮的声音划破燥热的空气。
“有什么关系?”毫不遮掩的音量,如她一样坦坦荡荡,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难道你输了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阮成礼:“艹。”
白昊英:“艹。”
宰荣浩双手抱头像只尖叫鸡:“艹啊啊啊啊啊!”
陆痕钦心跳如擂鼓,垂着眼死死攥着缰绳,指节都泛了白,像是在拼命克制才没不管不顾翻身下马冲过去。
风里仿佛都带着甜意,吹得他浑身发烫,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像是千万只蝴蝶同时振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干脆利落地回到了场地中央。
这场比试是他发挥最超常的一次。
教练在马背上大力为他鼓掌叫好,栅栏外一群死党疯狂吹口哨,可他耳中只剩猎猎风声,眼里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一夹马腹径直奔到她面前,猛地收住缰绳。
他第一次做成功了标准的屈膝礼,马儿驮着他在她面前半跪下去,他一把摘掉了头上的护具扔在地上,意气风发地弯下腰,隔着栅栏捧住她的脸颊亲吻了她。
夏听婵笑眯眯地看着他,少年带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唇齿间还残留着薄荷糖的清凉。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发现他额头居然出了一点薄汗,于是更加理直气壮地把手指上的汗明晃晃地擦在他衣服上。
陆痕钦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他捉住她的手,在她汗津津的指尖上也亲了亲。
耳边那群孤寡老人还在鬼叫:
“受不了了,现在就把这小子的游戏卡带都搬空,冰箱也掏空。”
“得意死了吧狗崽子,尾巴摇得比马都高,你滚下去当马,让它骑着你跑两圈算了。”
人这辈子总有些片段会变成锚点,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能一秒跌回这个时间轴,记得自己此生唯一爱着的女孩子在阳光下大声说喜欢,记得最好的兄弟团在旁边起哄的喧闹,记得马背上这个带着风与汗的吻。
诊疗室的空气凝滞了许久。
陆痕钦始终维持着静止的姿态。
乔蒂没有打破这片寂静,她看着他的瞳孔小幅度缓慢游移,像在丈量那些被时光封存的记忆。
“很重要。”陆痕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插画书,那我这一本里所有有色彩的图画都与她有关。”
他终于愿意开口谈论夏听婵了。
乔蒂握着诊疗本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她继续问:“那最近一次骑马的回忆,和你刚才想起的那一段,哪一段更让你觉得开心?”
穿透树叶漏进的光斑在地板上微微颤动,陆痕钦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蝴蝶垂死的翅膀。
这个反应有一点点奇怪。
“你们会吵架吗?”乔蒂忽然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