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在他面前站定,离得很近。清冽的檀木香气袭来,奇异地将周围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压了下去。他的视线垂落,聚焦在柏敬的唇角——那里沾着一粒极细微的血沫,几乎看不见,或许是刚才那个叛徒最后挣扎时溅上的。
他抬起了手。那刚刚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手。
“七哥……”柏敬喉咙发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瞧你。”七哥开口,嗓音低沉,裹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不像责备,倒像一种亲昵的嗔怪。
他用那方昂贵手帕最干净的角落,极其轻柔地、近乎爱怜地,替柏敬揩去了那一点猩红。动作自然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瓷器上唯一的瑕疵。
“这么好看的脸,”他低声说,气息拂过柏敬的皮肤,“总是弄脏自己,多可惜。”
柏敬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不是恐惧,而是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温柔。在这刚刚肆虐过极致残忍的地方,这份温柔像淬了毒的蜜,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他抬起眼,撞进七哥的眸子里。
那双眼眸深邃得像古井,此刻漾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朦胧的温情。但那温情似乎就是给他的。
他不由地抬起手,几乎是本能地,复刻这方才七哥的动作,抚向他的唇畔……
动作娴熟,又相当自然。
陶亦倏地一愣。
灼烫的气息,恰就压了过来,落在陶亦额间。
强势的,又危险的。叫入戏中的陶亦,忽然有些茫然。
他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抬眸,余光整好扫过在场的工作人员们。
薄泾川一直盯着监视器,眉头皱起,严厉正经。旁边坐着九江,九江环胸,与他看的同一方向,倒是比他神态自若。
再往后一点,好像站着的是周木木,周木木旁边是高子清,以及其他几位主演。
陶亦胸口轻微起伏着。唇畔的香烟将欲燃尽,长长的灰屑撑不住形,带有余温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陶亦记得,场景对了,台词对了。
气氛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就是……应该没这段吧?
他怀疑了瞬息,立即敛神。
七哥眼中,那抹浮于瞳孔的温情,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从七哥眼底褪得干干净净。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与挑剔。
而后,反手就捏住将欲掐灭的烟头,不假思索的,按在了柏敬胸前。
“嘶……”
柏敬皱眉,倒抽口气。
七哥却很冷漠的,明明看着他的眼睛,却给人一种对什么事都视而不见的错觉,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恰到好处的、属于主仆的距离。
“去,”七哥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收拾干净。”
他的视线扫过柏敬,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洁净度。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说完,他不再看柏敬一眼,转身,从容地走向地下室的出口,将那混合着血腥、恐惧、以及一份刚刚燃起就被瞬间掐灭的卑微渴望的空气,全部留给了僵在原地的柏敬。
“卡——”
场记小哥收到导演暗示,打板。
听到薄泾川笑着喊了句:“好!”
陶亦差不多已经快出境了,李力航忙把漱口水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