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智能锁的幽蓝微光在昏暗的玄关一闪而灭。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室内恒温空调精心养护的暖意裹挟着浓郁的玫瑰香氛扑面而来,与薛景寒周身浸染的夜风寒气猛烈碰撞,激得他呼吸微微一滞。
房间很大,奢侈的挑高设计,一整面弧形落地玻璃墙外,是魔都永不熄灭的璀璨江景。
霓虹倒映在缓缓流淌的黄浦江水中,搅碎成一片动荡流淌的金箔。
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有几处氛围灯带散发着幽微朦胧的光……柔软的圆形大床占据着中央位置,铺着质感极佳的白色缎面床品。
白熙就躺在那里,没有盖被子,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随意地伸着,双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上某个不存在的点,胸膛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薛景寒反手轻轻合上门,将走廊外最后一点光亮和细微的噪音彻底隔绝。
他将脱下的大衣随手搭在入口处的衣架上,脚步声被地毯吸走,他一步步走近那张大得有些空旷的床。
白熙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微微抿着,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薛景寒在床边停下脚步。
空气里浮动着玫瑰的甜香,甜得有些发腻。
窗外,一艘巨大的夜游游轮恰好从江心驶过,拉响了悠长而沉闷的汽笛,“呜——”的一声,如同某种庞大生物的叹息,穿透了隔音极好的玻璃,闷闷地滚进室内。
“是我……”
薛景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起来干涩的如同砂纸擦过粗粝的表面。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目光牢牢锁住白熙有些失焦的眼睛。
“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
“对不起,哥。”
这声道歉砸在寂静里。
白熙的眼睫颤动一下,视线缓缓聚焦在近在咫尺的薛景寒脸上。
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每一处轮廓他都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的灯光和氛围下,蒙上了一层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沉郁。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只有窗外江面倒映的霓虹光影在无声地流转,在两人之间投下变幻莫测的光斑。
“……”
白熙没有接薛景寒这句沉重的道歉,也没有解释这个乌龙的开端源于喻黎那个出生的“好心”绑架。
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没用多少力气地,轻轻拍了拍身旁空着的那一大片床单。
薛景寒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
昂贵的床垫因为增加了重量而微微下沉,凹陷出一个新的弧度。
两人并排躺着。
身下是柔软得能支撑一切动作的床垫,头顶是模糊暧昧的光线,空气里浮动着令人微醺的玫瑰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魔都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无声地奔涌。
白熙没有转头,依旧望着天花板。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一方面在想总决赛的事,今晚比赛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唉……”
“另一方面……”
白熙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对上薛景寒凝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全然的专注和等待,让他心头一涩,“在想我们……景寒,我很焦虑。”
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袒露内心的惶惑……
薛景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凝成一句近乎哀求的低语:
“哥不要想了,直的,别想了。”
“我只求哥不要离开我,别的……别的我不会再想了,直的,我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