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她才松开了他的手。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去洗澡吧,穿浴袍。”钟翎不由分说把文彦推进了浴室,“困了,你别磨蹭,都等洗好了澡说。”
文彦受制于她,只能乖乖听话,他刚洗好出来,就见钟翎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进浴室前还吩咐道,“待会儿香槟送来了你开下。如果不会就上网搜个视频学一下,好吗?”
从钟翎走进浴室,到冰镇好的香槟被送过来,再到对着手机里下载的教学视频,笨手笨脚地成功地打开了那瓶香槟,文彦都一直处在极度懵懂的状态中。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反复回想着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解释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
直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钟翎穿着跟他一样洁白的浴袍走出来,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的就是文彦一脸木然地坐在那里,连他那件声称斥巨资买下的西装,都被他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开了香槟,怎么不倒出来喝?”钟翎走过来,从冰桶里拿出那瓶已经冒着白气的香槟,优雅地倒了两杯。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文彦,然后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她翘起腿,一边小口地喝着,一边怡然自得地,着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文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请你喝酒呀。”钟翎看着他,甚至还隔空对他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文彦感觉自己快要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给逼疯了。他气急败坏端起面前那杯酒,一口气喝完,就好像这样就能让钟翎的钱包大出血一样。
他将空了的杯子“砰”的一声放到茶几上,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说:“喝酒可以在酒吧喝,可以在餐厅喝,不是非得要来酒店开房喝!”
“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有点咄咄逼人。”钟翎对于他语言中的不客气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和,她甚至还轻佻地点评起了他工作的状态来,“虽然我个人最喜欢的,是你平常那种温和、情绪稳定的样子。但偶尔,比如在开会时,你像现在这样,据理力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还是挺性感的。”
“你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你哪里有喜欢我!”文彦想起她曾经在电梯里,那么干脆地拒绝自己的样子,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巨大的委屈。
“那你呢?”钟翎又给他的空杯子里倒满了酒,笑着反问他,“你喜欢我吗?”
“那我当然也喜欢你漂亮!”文彦以牙还牙,“但你在开会的时候,训人的样子,最性感。”
“所以,”钟翎的脚,从沙发上伸过来,轻轻地踢了踢文彦的大腿。这个亲密的动作,激得文彦又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点,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比这个行为本身,要可怕一万倍。
“当一个灵魂是女人的男人,看到另一个漂亮的女人时,也会产生一些生理上的想法吗?”
“你……你到底……”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钟翎似乎很享受他此刻这种无措的表情,“不是你自己写的吗?清清楚楚地,写在你的微博里。再加上观察你平常的那些行为举动,其实不难猜。”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好奇:“我只是好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据我所知,如果是通过寻常的手术变性,你的体检指标不可能那么正常。”
“我记得那天晚上回去就把那些微博全都设置成仅自己可见了。”文彦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他正努力回忆着当初的举动,结果就听到她后面那句轻飘飘的话,瞬间声线都气到拔高了八度。“你果然还是偷看了我的体检报告!你总是在骗我!我哪里还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文彦神态很是激动,但是声音不大,更没有什么实质的行为,因而在钟翎眼里也没有攻击力。
“我当然是拿你手机的时候,就看到了呀。”钟翎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她妈妈养的那只脾气极好的小猫被自己逗到生气的模样,“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在撒娇诶。这么可爱的一面,最好不要被除我以外的其他人看到。说不定,会有男人爱上你哦。”
钟翎这句带着调侃的提醒,却是直击了文彦脆弱的心灵。他又喝了一杯酒,感觉眼眶里似乎有湿润的液体在打转。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但是,我又不能完全像那些男人一样。你懂吗?而且,这一切,根本就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机会。”
酒精似乎终于撬开了他的心匣,让他将积压已久的、从未对任何人倾诉过的秘密,都倒了出来。
“跟超自然现象一样。猝死之后我都觉得我要上天堂了,或者去阴间投胎,不管了!反正我觉得我的意识还存在,那我做了一辈子好人,也能投个好胎吧。结果我一觉醒来,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或者说,世界没变,只有我自己变了。除了我,所有人都以为,我本来就是个男的。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经历相似,只有性别不同的男人!只有我爸妈还记得我,如果不是我爸妈还记得,我可能真的会以为,我作为女人的那二十七年,才是一场真实但荒诞的梦。”
“长相也相似吗?那你以前应该也很漂亮了。”
“这是重点吗!”文彦的眼泪,成功地被她这句话给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