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绍在身后这个认知让柏姜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怎么会来?
他来是要做什么?
柏姜前半夜因保宏彬牵扯之事在榻上辗转反侧,此时侧躺背对着褚绍,露在被褥外的一条胳臂只着一层单衣,袖口被蹭到了手肘处。
褚绍直起身,看见月影儿底下,那素白的衣料将遮未遮的地方皮肤泛着微微的红,褚绍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挑起衣袖口,似乎是那天在光极殿里自己留下的痕迹。
当时自己力气很大吗?
褚绍微微挑起嘴角,心道自己常年舞枪弄刀的,一时气急手劲儿没收住,竟然留了这么多时日。
他看了半日,心情颇愉悦地替柏姜将袖口拉至手腕处,随手扯了床榻里头叠好的毯子,严严实实地给人盖上了。
他转身在屋里踱步,似乎在找什么,柏姜听见他沿墙根儿处来回地转,似乎怀疑柏姜屋里有什么机关暗道。
这么想着,柏姜似乎在混沌的思绪中中看到了一根鲜红的线头,她一个激灵,床榻老旧,“吱哇”一声响。
她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敏锐地一停,于是懒懒地哼了一声,翻过身来,仿佛只是一声梦呓。
褚绍为什么只是闻闻自己就能知道身边有人死了呢?难不成他真成了条恶犬?
她想起他之前嗅自己时的变态行径,仍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不成保宏彬身上真有什么味道么?
听见他出了门,到了西边厢房去了,柏姜悄悄披衣起身,唤醒阿午,将那佛龛前的香炉转了三圈,地上的石板缓缓地向墙后褪开。柏姜手里拿了支蜡,烛光下,通往暗室的楼梯边上有个夹层,保宏彬的玉佩与书卷残片就在那里。
柏姜颔首,双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接着伸手打开那个小巧的机关,将锦袋配在了自己身上。
月凉如水,在院里撒下一地清辉。
褚绍从厢房出来,没有什么异常,此时再回想哪日柏姜身上那飘渺的香气,更觉模糊。
借着月光,他轻手轻脚跃起,打算翻过院墙打道回府,忽然脚下一滞,一脚踩空踢断了院墙边一株老槐光秃秃的树枝。
香气。
飘渺又妖异,仿若细细的蛛丝一丝一缕缓缓攀缘而上,冰凉又柔韧,令人心颤。
“是谁?!”
褚绍抬脚踢上砖墙,借力回身,正看到一个蒙了黑纱的身影自身后袭来,他猝不及防接了几拳,趁其不备一掌扣住那人的咽喉——
香气,冰凉而黏腻的香气……五指缓缓收紧,褚绍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手下那人奋力挣扎,偏头用牙咬住面纱一扯,露出一张濒临窒息的、熟悉的脸来——柏姜!
褚绍的神志霎时空白一片,有人自后方一掌劈至他后脑,他眼神空茫,被陈午轻而易举拿下,用麻绳捆缚在那棵老槐粗壮的树干上。
褚绍感到头脸一凉,他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面前正站着柏姜。
“阿姜,”他感到自己口中有股血气,舌尖本能地探到口中刺痛的位置用力碾下去,顿时清醒了大半:“呵,卸磨杀驴啊。宋阿濡还没伏诛呢,你是不是太早了点?”
外头冷,柏姜披了厚厚的大氅,脸罩在兜帽下,只露出及腰黑发间小巧的下颌,她手里把玩着短刀,刀刃时不时把皎白的月影儿反射到她脸侧,又薄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