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是在一阵急促的雨打窗棂声中醒来的。
冬日的清晨亮得晚,屋里仍是昏沉一片。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向身边摸索——通常那里会放着她叠好的、今日要穿的衣物。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异样的冰凉和坚硬。
她愣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撑起身子看去。
枕畔,那件她熬夜赶工、几乎快要完成的厚实冬衣下面,压着两样绝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一枚玉佩。
还有一张折叠的纸笺。
玉佩触手温润异常,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流转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内敛而高贵的光泽,上面雕刻的花纹古老而繁复,中间那个字她依稀认得,似乎是“裴”。这东西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与她这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笺,展开。
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阿辞的笔迹,银钩铁画,力透纸背,比她模仿了无数次的字都要好看,也都要……冰冷沉重。
“事急,暂别。勿寻,勿念。
待诸事毕,必亲归。玉佩为凭,善自珍重。”
十六个字,像十六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眼中,钉进她的心里。
暂别?
勿寻勿念?
亲归?
一个个字眼在她脑中炸开,让她一阵眩晕。阿辞……走了?
她猛地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冰冷的泥地瞬间冻得她脚趾蜷缩,但她浑然未觉。
“阿辞?”她对着空荡荡的堂屋喊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慌。
无人回应。只有屋檐滴落的雨水声,嗒,嗒,嗒,敲打着死寂。
她又冲进隔壁那间他住了数月的小屋。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从未有人睡过。桌上那本借来的旧书还留着,旁边放着那盒她买给他的、已经空了的蛤蜊油陶盒。
他人走了,却把这些她熟悉的东西,留下了。
小风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重新拿起那张纸条和那枚玉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冰冷的刻痕。
前几天他那些异常的画面,此刻如同潮水般纷至沓来,变得清晰无比。
他异常专注沉默的凝视……
他破天荒的笨拙帮忙……
他状似无意的细细叮嘱……
他修得异常锋利的锄头……
他那顿味道糟糕的晚饭……
他昨夜那复杂得让她看不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