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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1页）

路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在安静的路面上拉长、交叠，又分开。结弦走在前方半步，步速比平时稍快，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却又时不时放缓，像是怕她跟不上。叶冉跟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训练服上残留的、极淡的冰场消毒水味和刚才烧鸟店沾染的些许烟火气，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属于此刻的味道。

拐进一栋看起来颇新的公寓楼，大堂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结弦刷卡，电梯无声上行。密闭空间里，那点消毒水和烟火气更清晰了，还夹杂着他身上某种清爽的、像是雪松一样的须后水味道。

他站在电梯按钮前，背对着她，肩背挺拔，后颈的线条利落干净。叶冉盯着那截线条，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达。结弦侧身，示意她先出。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更显寂静。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

门开了。暖白色的灯光自动亮起。

映入眼帘的并非叶冉预想中的、如同那座老屋一样充满冰冷技术感的空间，也不是极简到缺乏生活气息的样子。

公寓很整洁，甚至可以说一丝不苟，但透着活人居住的痕迹。玄关摆着几双摆放整齐的运动鞋和冰鞋。客厅不大，米色的沙发看起来柔软舒适，上面随意搭着一条深灰色的薄毯。靠墙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除了明显是花滑技术书籍和录像带之外，竟然还有不少漫画单行本和科幻小说。矮几上放着一台亮着待机灯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几本摊开的、写满笔记的活页夹和一盒…维生素软糖？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混合着书籍的纸墨香。

“あ、ちょっと散らかってて…”结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将沙发上的毯子折好，又把矮几上的活页夹归拢到一起，（啊，有点乱…）

“不会，很干净。”叶冉轻声说，目光却被书架下层一个略显突兀的透明收纳盒吸引。里面似乎装着一些零碎物品，最上面赫然是几个未拆封的、印着卡通人物图案的口罩，旁边还有一盒看起来就很甜的草莓味Pocky。

结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耳根又有点泛红，欲盖弥彰地侧身挡了挡：“…ファンからの贈り物だ。…捨てるわけにもいかなくて。”（是粉丝送的礼物。…也没办法扔掉。）

他快速转移话题，指向沙发：“どうぞ、座って。飲み物は？お茶？コーヒー？それとも…”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眼神飘向厨房，“…またホットレモン？”（请坐。喝什么？茶？咖啡？还是…又要热柠檬？）

最后那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极淡的笑意。

叶冉想起之前那杯滚烫的、酸掉牙的热柠檬水，脸颊微热，连忙摇头：“お水でいいです。”（水就可以了。）

“了解。”结弦点点头，走向开放式厨房。

叶冉在沙发上坐下，沙发比想象中更软，微微下陷。她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更像一个“家”，而非临时的居所或工作室。墙上有几幅抽象画，看不出所以然，但色彩柔和。角落摆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

结弦端着两杯水回来，递给她一杯。玻璃杯壁冰凉，水很清澈。他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短暂的沉默降临。只有冰箱低沉的运行声细微作响。

刚才在金博洋插科打诨下尚能维持的自然，此刻在私密的独处空间里，变得有些稀薄而微妙。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重量。

结弦拿起矮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专注的轮廓。

“これが…Brianが送ってきたアイデアのいくつかだ。”（这就是…Brian发过来的一些构想。）他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个视频文件和PDF文档，“今シーズンのテーマは『再生』とか『始まり』を考えているみたいだ。”（好像考虑这赛季的主题是“再生”或者“伊始”。）

他点开一个视频，是某位现代舞艺术家的表演片段，动作充满原始的生命力和挣扎感。

“彼の動き、面白いだろう？”他侧过头看她，眼神里重新燃起专业性的光芒，“氷の上で、どういう風に再解釈できるか…”（他的动作，很有趣吧？在冰上，能怎样重新诠释…）

他开始讲解Brian的初步想法，以及自己的一些思考，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叶冉努力跟上他的思路，但目光却时不时被他操控触摸板的手指吸引——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茧，却意外地灵活。

他又点开一个PDF，是某个古典乐章的曲式分析，密密麻麻的标注几乎覆盖了乐谱。

“この部分、ゆかりならどういう動きを思い浮かべる？”他忽然问道，将屏幕稍稍转向她，（这部分，由香里的话会联想到什么动作？）

叶冉猝不及防，愣愣地看着那复杂的音符：“え？私が？”（诶？我来想？）

“うん。”他点头，表情再自然不过，“ゆかりの感じ方、聞かせて。”（嗯。想听听由香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