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的短暂骚动并未持续发酵,或许是羽生事务所的有效公关,或许是大众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赛事吸引,冰场外围的陌生面孔渐渐减少。这为他们争取了一段宝贵而宁静的时光,得以全身心投入到日益深入的冰演筹备中。
双人滑的构思逐渐从模糊的愿景变得清晰。那首充满戏剧张力的小提琴曲被正式定名为《ElegyoftheStars》(星之挽歌),讲述了一个关于分离、守望与最终在星辰深处重逢的宏大故事。这个主题微妙地映照着他们的过去与现在,让每一次的编排都仿佛多了一层私密的注脚。
他们开始进行更具体的动作编排。结弦拿出了他标志性的严谨,用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下灵感、步法序列和情感节点。叶冉则带来了新鲜而富有冲击力的表现欲,常常能提出让他眼前一亮的角度。
「ここは、僕がゆかりを支えるだけじゃなく、ゆかりも僕を『引き寄せる』ような動きはどうか?」一次讨论托举动作时,结弦比划着建议,「力の流れが双方向だと、もっと緊迫感が出る。」(这里,不只是我支撑由香里,由香里也尝试做一些‘牵引’我的动作如何?力量的流动如果是双向的,会更有张力。)叶冉思考了一下,试着做了一个向后滑行同时向他伸出手的动作,眼神带着故事里所需的祈求与力量。「そう!それだ!」结弦眼睛一亮,立刻滑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握住她伸出的手,「この手を掴む瞬間、物語が動き出す感じが出る!」(对!就是这样!抓住这只手的瞬间,故事就开始推进的感觉就出来了!)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牢牢地包裹住她的。因为兴奋,他忘记松开,就这样牵着她在冰面上缓缓滑行,继续激动地阐述着他的构想:「そのあと、すぐにスピードを上げて、この弧を描くように…」(之后,立刻加速,像这样画出一个弧线…)
叶冉任由他牵着,注意力却有一半飘到了相握的手上。他的掌心有长期握冰刀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痒意。她悄悄调整了一下手指的姿势,更自然地与他交握。
结弦的话语顿了一下,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但他没有松开,只是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声音也低沉柔和了些:「…つまり、そういうことだ。」(…嗯,就是这样。)
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并肩滑行的身影,和那双始终没有分开的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静谧甜蜜。直到金博洋的大嗓门远远响起:“哎哟喂!这光天化日的,就开始手拉手滑冰了?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观众的感受吗?”
两人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手,叶冉的脸颊飞起红晕,结弦则无奈地扶额,对着兴冲冲滑过来的天天吐槽:「いつもタイミングがいいな…」(你总是这么会挑时候…)
天天嬉皮笑脸地凑近:“嘿嘿,羽生哥,叶冉姐,商量个事儿呗?你们这新节目,第一观众兼技术指导,能不能给我预留个位置?我保证不瞎提意见!”他眨眨眼,意有所指,“当然,更不会乱拍照发网上。”
结弦和叶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天天的插科打诨,反而冲散了那点暧昧的尴尬,将气氛重新拉回到轻松愉快的训练日常。
随着排练深入,必要的身体接触越来越多。简单的扶腰、托举练习变得频繁。起初,每次结弦的手掌贴上叶冉的腰侧或大腿,两人都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和心跳加速。叶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力量和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神经。结弦则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确保每一个触碰都精准、专业、不带任何多余意味。
然而,默契和信任正是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飞速增长。叶冉逐渐习惯了被他高高托起时那种失重又安心的感觉,习惯了在旋转中精准地找到他等待的双手。她开始信任他的力量,如同信任自己的冰刀。
而结弦则一次次惊叹于她的轻盈、她的核心力量,以及她全然交付的信任。他接住她时,总是格外稳妥,仿佛捧着世上最珍贵的瓷器。
一次练习一个她从他背后跃出、被他从腰间揽住承接的动作时,叶冉的起跳高度稍微不足,落点偏了一些。结弦反应极快地调整重心,稳稳接住了她,但由于惯性,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他的下颌几乎抵住了她的发顶。
两人都停了下来,保持着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呼吸微乱。叶冉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比自己快得多的心跳。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ごめん、タイミングが少し早かった。」叶冉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抱歉,我的时机稍早了一点。)「…いや、大丈夫。」结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异常低沉,他缓缓松开环住她的手,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こっちも注意する。」(…不,没事。…我这边也会更注意。)
那之后,休息时间里,结弦会很自然地将功能饮料拧开瓶盖再递给叶冉。叶冉也会在他低头研究编舞笔记时,顺手替他拂掉落在肩上的细小冰屑。这些细微的、不经意的照顾,悄然渗透进训练的每一个间隙。
他们开始共享更多东西:一副耳机里流淌的同一首曲子,一份由美妈妈做的、分量十足的便当,还有关于某个动作表现力的、只有彼此才懂的会心一笑。
傍晚,训练结束后的时光也变得令人期待。有时他们会一起留在空荡荡的冰场,不开大灯,只借着场边昏暗的照明,随意地滑行,放着《ElegyoftheStars》的音乐,寻找即兴的灵感。身影在昏暗中交错、分离、再靠近,像一场无声的共舞。
有时则会并排坐在场边,分享着点心,讨论着除了花滑之外的话题。结弦会说起他小时候训练的趣事,说起仙台的变化。叶冉则会聊起在中国训练的艰辛和乐趣。他们之间横亘的那十年光阴,在这些琐碎的分享中,被一点点填补,距离无声无息地拉近。
「ゆかりがリンピックで金メダルを取った時、僕はここでテレビを見ていた。」有一次,结弦忽然轻声说,目光望着空阔的冰场,「あのプログラムは、本当に…完璧だった。」(由香里拿到奥运金牌的时候,我在这里看着电视。那个节目,真的…很完美。)
叶冉怔住了,转头看他。他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ありがとう。」她低声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还夹杂着一丝酸涩。她错过了他辉煌的职业生涯,而他,却见证了她的巅峰时刻。結弦轉過頭,對她微微一笑,眼神在昏暗中格外明亮:「そして、思ったんだ。あの小さくて怖いもの知らずのゆかりが、とうとうここまで来たんだ、って。」(然后我就想,那个小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由香里,终于走到这里了啊。)
他的话语里没有遗憾,只有纯粹的欣慰和骄傲,像暖流一样包裹住叶冉。她忽然觉得,那十年的分离,或许并非全是空白,而是在各自的轨道上积蓄力量,只为此刻更好的重逢。
冰演的轮廓日渐清晰,而一种温暖而确定的暧昧情愫,也如同精心编排的步法一样,一步步,清晰而坚定地,滑向彼此的心底。他们不再急于定义什么,而是享受着这种在共同热爱里慢慢靠近、彼此照亮的过程。每一次心跳加速的触碰,每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都比任何言语更甜蜜地诉说着未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