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歉地撇开了眼,没看见她神色如常。她骗了他,在中了烛龙之毒后,她每每发作便要疼上数天,况且每次有客人试图要对她动手动脚时,她便会割手臂放血喂给那些人,双臂早已麻木失了痛感。
她将罐子递还给他,白五从袖里掏出百两银票,“这钱你拿着,在我家赖了一天,可以走了吧。”
“你怎么过河拆桥啊!我可是刚给你取完血!”黄金善满脸震惊,这人怎么毫不怜香惜玉。
“你这血我还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呢!这可是一百两,够你出城找个客栈好好住着了,干嘛赖在我这破屋里啊!”白五说着便拉起黄金善往屋外赶。
“白大哥,我一个罪臣之女,上哪找客栈住啊?”
白五实在没空理会又在这装可怜的黄金善,“你不是天下第一相术师吗,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她看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上有寒意。虽然武功尽失,但他的江湖直觉还在,这位小姑娘虽然没在他面前露过招,但他能感觉到,这天下第一相术师,不简单。
但他怕的正是这种不简单,相术师,他也是打过交道的,他能料到,若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她所求的东西,她不会这样赖着自己。他不知道她所求为何,但他知道,白五已不想再涉足江湖。现如今,还是先早早和这位善姑娘了断为好。
黄金善甩开白五的手,有些不忿,“着急赶我走,你在怕什么?”
说罢,她用手猛地一拍桌子,他从城南便宜货市场淘的木桌震了三震,她拍桌的手臂上刀痕未愈,渗出点点血丝,他买来的那些蜜饯不知何时被她啃成了铜钱模样,在空中一翻,又轻巧地躺在木桌上。
“那个要买凶杀我的人,是吴展吧。比你略矮,干瘦,三角眼眼窝深,头后梳个长辫子。噢,还是个赌徒。”
他不说话,她便知是默认了。
“估计和前段时间死我房里那人有关,我记得是叫云飞。”
黄金善突如其来的炫技没能打动他,眼见天色渐暗,他还赶着出门赚钱,“噢噢,好的好的,那你先拿着钱吧,我晚上还有活,你自己小心。”
白五这反应让黄金善猝不及防,“你今晚又要出去杀人?业务这么繁忙,你这两头骗能赚不少钱吧。”
“买凶的单子哪有这么多,今晚是出去当护院。”出去杀人这话总让白五感觉有点不适,毕竟干这行这么久,他手上可从没沾过血。
“不管你今晚是出去干什么,如果不带着我,你今晚必死无疑。”
她又盯着他看,眼神里的那种坚定让他为之一颤,不知为何他有点害怕她的眼神,他分不清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已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于是他带着她出门了。
现在他真是感觉比死还难受。
“怎么这么远啊,大哥,你没个车或者马吗?”没想到白玉春带自己出门当护院,直接就猛走五里路,她真是有点受不了这武林中人了。
昨天不是刚赚二百两吗,这么抠。
白五也是没想到这姑娘瘦弱得惊人,走两步就喘成这样,还一直在自己耳边叨叨,眼瞅着晚上的活都要迟到了,他可不想被扣银子。
“钱得省着花,你要是受不了就拿着一百两银子走人吧。”
黄金善不说话了。
她在想,这白玉春,白天杀猪买肉,晚上还要“杀人”赚钱,没单子也不闲着,还要出来当护院,昨天楼里妈妈介绍白画师的时候很是熟络,画师估计也是他稳定的职业。一个人打这么多份工,别的且不说,就说这买凶杀人,买主多半出手阔绰,更何况他不是真杀人,还可以从“被杀”的人那敲一笔再助其逃跑,这一来一回少说百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可他半点不见富足的样子,住着个破茅屋,刚刚的晚饭也就是路边两个馒头。
钱都去哪了呢?
终于算是走到了,这地方瞅着是个地下赌场。
门口的武夫一看见白五便热络的打招呼,“哟,白老弟,又来九九六了?”
“何谓九九六?”黄金善问道。
“九个时辰卖猪、九个时辰打工,一周六个职业。”白五把刚刚的馒头塞进嘴里,对着门口的武夫介绍着,“刘哥,何店主是不是要咱集合了,这是我家中小妹,身子不好,能否带她在后院休息会。”
“不是我说老弟,你带这么漂亮的妹妹来这儿,你也真是心大。”
黄金善还在盘算着白玉春几个活计的收入,心不在焉地走到了后院。
她在后院捡了些树枝,正摆着,却瞧见墙后好似有个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