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着付媛,心里暗暗赞叹自家亲儿眼光,又接着叫来了贴身丫鬟凝珠。
付媛的目光被凝珠手中雕琢精美的木奁占据,丝毫没看着凝珠望向单老夫人的那股震惊与疑惑。
她将木奁端到付媛面前打开,能看见里头躺着一双翡翠细镯,青翠欲滴。“这镯子是老爷生前托人在南阳独山采买的,转增给我后让凝珠给我仔细收着。如今将此镯赠与你,也算是老爷跟我的一份礼了。”
单夫人说话虽不时轻拍付媛的手背,眼里却一直盯着那双细镯。付媛自也晓得,这镯子单夫人宝贝得很,便心思着推辞。谁知她话还没出口,单夫人便叮咛着:“为娘的一番心意,你也便收下,省得推脱了叫旁人看笑话。”
话已至此,付媛也只得点点头,命金枝将木奁收下。她又抬眸看单夫人,她脸上虽已有岁月的痕迹,却面态祥和,眼角的细纹倒是显得瑕不掩瑜了。
一番寒暄,单夫人晌午总要歇息上那么半个时辰,便摆手让凝珠扶她回屋。看着夫人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付媛这才松口气,软瘫在靠椅上。寻思着这会儿总能眠上那么一阵,醒了再构思她的新话本。谁知她刚一起身,金枝便领着她在府上转了一圈。
。。。救命。
她从未想过做单阎夫人还有这样多的琐碎要操持,真恨今早跺他脚跺少了,得再来上那么几脚才够解她心头恨。
待金枝交代完了事儿,这才肯放付媛回屋歇息。她坐在案前双手撑脸,身子几乎要累垮了,出嫁前她哪受过这些委屈!她命金枝拿来了墨砚纸笔,简直把宣纸当作了生死簿,在上头写了数十遍单阎的名字。
该死的单阎,害得我好惨。
谁知她写着写着,竟趴在桌上睡着,就连夜里单阎归家回屋她也没发觉。
单阎看着桌上宣纸,满满当当的全是他的名字,甚是欣喜。他弯腰抱付媛上榻,替她褪了身上褙子,将被子拉上替她掖严实了。紧接着又开始盯着付媛脸上的墨迹发愣,“噗嗤”了声。
这夫人爱他爱到骨子里了,竟见不着他便写他名姓,画饼充饥,当真可爱。
单阎坐在榻边,一直守着付媛,视线未曾挪开半分。看够了,这才晓得叫金枝端盆水来。
这些活本该由金枝做的,可单阎却只要了温水帕子便打发走了金枝。
他将帕子浸在温水中,用力拧干,用帕子包裹着指尖替她仔细擦拭。他褪去她脸上墨迹,慢条斯理地,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付媛看上去睡得正香,也不知她会不会梦到他这个夫君。
单阎替她洗漱干净,临了还不忘在额头上亲吻。
看她没有醒来的意思,单阎也省得守着了,干脆使人烧些热水,沐浴更衣后再回屋。
倒说付媛这觉睡得安稳,就连单阎洗漱后也并未转侧。
见她在自家过的还算安逸,单阎这也便松了口气。
原先还怕自家亏待了她,叫她好不习惯,谁知这不过短短一日,她竟已爱得无可救药,当真让他好生诧异。
单阎原想跨过她睡到里头,可刚攀上榻,她便转侧呢喃,只好在窗前秉烛读些个话本。
正读着兴头上,书中惊涛骇浪,连带单阎心中也一阵澎湃。却听那床榻上传来阵阵呓语,起初只是些轻哼,谁知梦魇逾发猖獗,叫那人泣不成声。
见此情形,单阎也顾不上甚么话本了,只痴痴地坐在地上,紧握付媛在空中反复抓挠的手。
她蹙着弯眉,泪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叫他抓心挠肝。她口中往复念着“知错了爹爹”,单阎这才知晓,定是在梦里又遭付老爷打了。
付老爷性子急躁,又时常板着脸,耷拉着若长一张脸,任谁看了都心生畏惧。
莫说付媛,就算是单阎见了也忌惮三分。付老爷对付媛严苛,这事儿单阎是看在眼里的。
付老爷哪怕是棍棒伺候,也不知避着点单阎,真真叫他心疼。
付媛并非鹌鹑,她也曾剧烈反抗过,谁知那付老爷一瞬便如触了逆鳞般,暴起将她打得半月未曾下过床。
他是见不得旁人逆他意的,若是胆敢违抗,那要他将家主的颜面往哪儿搁?
这一来二去的,付媛也只好束手就擒。毕竟逆来顺受只会受一顿打,反抗便是再多捱一顿。
自打知道付媛在家中是这般待遇,单阎想娶她的心就愈是浓烈,看着她遭打,他亦想要冲上前去护她。
可他无名无分,年纪尚轻,又有何能力保护她?
待到羽翼渐丰,名成利就,官拜三品,他终于能救她出苦海了。
虽被初上任的琐碎耽搁了些时日,但好在来得不算太迟,付老爷没为她另寻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