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人的确软弱,对着付老爷更甚,却没觉着这有何不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若是胳膊肘向外拐,恐怕今后回门会挨打挨得更狠。
付媛本不想想这些没有结果的事儿,只想沉醉在自己的创作中。
可她日夜对着窗台,对着纸墨笔砚,却愣是写不出个满意情节。
如今坊间最喜闻乐见的,便是些关于情爱的话本。
每每在勾栏,说书人上下嘴皮子一动,便万人空巷。像是付媛从前写的志怪话本,虽受少年追捧,可比起情爱话本来说,还是显得略微逊色了。
付媛并非爱财,只是从前买经书的银两,得从她零花里扣。付老爷又是个抠门的主儿,只想着花小钱,办大事,这便叫她不像寻常富家小姐般奢靡。
如今眼看着钱袋子瘪得不像样,又拉不下脸向单阎要。单阎虽是她夫君,可两人既为死对头,她也不想在他面前低头。好像只要一低头,她便落得满盘皆输。
两人间无形的博弈场,无意间拉大了两人的距离,将两人的心隔得远远地,好似中间竖了堵厚实的围墙。付媛在这头,单阎在那头。
只是那头的心震颤得几近晕厥,这头的付媛也只能感受到轻微的晃动。
他恨她是榆木脑袋,她却恨他诸事针对。
若说银两,付媛的确不缺,可她看着妆奁的嫁妆,到底不想卖。哪有富商独女沦落到倒卖嫁妆的地步,岂不是叫旁人看付家笑话了吗?
至于单家的那些彩礼,大部分都被付老爷收入囊中,只有少部分被庄十娘好说歹说的,这才到了付媛的手里。
只是付媛到底觉得那笔银子膈应,思忖着哪怕是饿死,她也不会动那笔银子。
好像她用了那笔银子,她就真真切切地是单阎的妻子。
旁人怎么想她管不着,至少现在她没把单阎当夫婿。
两人如今貌合神离,付媛的身上甚至还多了把单家家规的枷锁,如今想要外出走动,多少也得看着点单老夫人的脸色,叫她活得好不安生。
接着她又收回盯着窗外的视线,垂着脑袋看面前的笔墨纸砚,更是伤心受挫。
她从未自大,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地创作,未曾歇息。哪怕这街头巷尾,整座扬州城处处都是她被誊抄售出的话本,她也未曾骄傲过半分。
只不过她低垂着的脑袋,又似乎能抬起来了。
好像只有沉浸在这个她创造的,光怪陆离里,她才算得上人生值得。
可如今偏偏就是写不出一字半句,像是才能叫上天收了回去似的。
今日她也在案前坐了许久,既然无从下笔,倒不如起身在院子里走动。
她绕着院子的石桌走动,一会儿看花盆上栽种的花,要来了剪子细心裁剪。虽然剪得身旁的金枝面露难色,龇牙咧嘴,可她顾不上,只一心寻思着找点乐子。
见花都被她糟蹋的七七八八了,这便磨刀霍霍向后院的膳房走去。
她长这么大,就从未拿过刀子,学过做菜。这事儿向来是家里的厨娘做的,她哪顾得上这些。只是她看着膳房厨娘,手起刀落,如庖丁解牛,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