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好痛。
腰肢要陷下去,她哭着说已经没有力气了。前半夜一直被温柔对待的身体也多了好几处青紫淤痕,千叶山莉奈这一次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好难过。
好痛。
又好像……没办法拒绝。
不管是身体上,抑或是心灵上,她都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和前半夜不同,不管现在的她怎么啜泣,托比欧都没有再擦拭她的眼泪。天花板起伏得像波浪,呼吸口酸胀又堵塞,像是要窒息。千叶山莉奈彻底撞入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膛,瘦窄的双肩被他一只手揽过,她这时候才发现托比欧竟然比她高出那么多,比白日还要高二十公分。
她在彻底晕过去前,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眼底的世界仍旧光怪陆离起伏不定,而罪魁祸首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
莉奈心里有些隐隐地怨他,亲昵地怨他。宽大的肩膀还有坚实的肌肉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她这才想起他的伤,去摸他的手,哑着声音说:
“托比欧,你的胳膊疼不疼呀?”
“对不起,”她声音有些懊恼,“我忘记了,还有你的脸……”
她再去摸他的脸。
高挺的鼻梁,还带着方才水渍的薄唇,还有脸颊侧的伤——
手被抓住了。
“别乱动,”他低着声音,口吻带着餍足后的温和,莉奈却分明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好奇怪的男人。
床前床后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不,准确来说,是上半夜和下半夜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前一夜会那么温柔地问她会不会疼,擦去她未干涩的眼泪,后半夜的举止却堪比侵略,痛感和快意一同席卷,身上斑驳的青紫淤痕比吻痕还要多。
她彻底睡下去。
昏昏沉沉的,带着汗液和泪液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黏腻的水渍,在黎明到来之际睡着了。
迪亚波罗看着她的睡颜。
颤动的,濡湿的睫毛,像是低飞中被泼冷水的蝴蝶。扑腾着翅膀,顷刻间坠落。脆弱又易碎。
还有她的脸。
指腹摩挲着她的软腻的唇珠,再是两行隐隐的泪痕。真是不敢想这个人有多爱哭,哭了多少回,否则脸上怎么会出现一道这样的泪痕。就连现在眼角也是湿润的。
可怜。
摇摇欲坠的书架上放着一本圣经。迪亚波罗想起她和托比欧()之前,小心翼翼把摊在枕上的圣经闭合,又将其摆在书架的样子。
力道不免加重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够透光的窗帘恰巧把黎明的光送到他眼前,让他得以看清莉奈脖颈上落下的红印。
星星点点的。
绿眸冷漠地打量她熟睡的姿态,他欲抽出手转身离去,却被她搂住了。
搂住他的胳膊,放在她的胸前,这个角度恰巧让他的指节若有若无地倚在她白腻的肌肤。莉奈的眼泪又落到他胳膊上,一直落下,直至坠到他拢起的掌心。
“我会还你的……我会还你的……求你……”
“妈妈……妈妈……我没有钱交学费了……妈妈……爸爸……我没有办法……”
“我好害怕……不想……我还不想死掉……好冷……”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迪亚波罗冷眼看着她。
他抽出手来,什么也没说。
枕在床上的莉奈又开始流眼泪,嗫嚅着啜泣着,他得靠得很近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迪亚波罗扫视着她书架上那一堆专业书和一些被翻烂的文学书籍,视线掠过那一叠做好的笔记,随手取了一本夹子中间的圣经,摊开她最初打开的那一页。
放了一张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