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真走后不出一月,四洲运河已然全部竣工,自此东西南北四通八达,一叶轻舟能渡过万山。
坊间流言纷纷,都说占据中原的羌人派遣使者,意欲和南朝互市。
这几日街上零零散散地出现了几个羌人,□□尺高的身材,小麦色的面孔,一看便是出身草原的异族。
赢秀对此倒是无知无觉,这段时间他甚少出门,一门心思都想着要如何向谢舟打探建章谢氏。
放在往常,他有什么话都会直说,有疑问直接就问,从来不会憋在心里。但是,这毕竟是涉及官场站位的大事,赢秀不好直接开口。
他从海匮阁看书回来,心里还装着这事,洗漱过后,换上亵衣,赤着脚走在地上,吹熄了灯,钻进被窝里。
这个时候谢舟还未回来,少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斟酌着要如何开口,该怎么说,皇帝准备对士族下手,你家国相准备如何应对……
不对,应当委婉一些,江州的豪强都被抄家了,你怎么看?
太委婉了,谢舟能听懂吗。
赢秀绞尽脑汁,翻来翻去,腾地一下坐起身,任由漆发披落下来,几乎遮住他大半侧颜。
地上铺了柔软的地衣,以致于他没有听到谢舟进来的脚步声,正低着头发愁,冷不丁听见近处响起一道温凉声音:“怎么了,睡不着?”
赢秀抬头望去,借着月光,隔着层层叠叠垂落的雪白床帏,依稀能看见白衣青年绕过屏风,缓缓走了进来。
一直看着谢舟走到床前,赢秀从床帏里伸出手,拉着他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看当今陛下?”
谢舟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月光从背后照着他黑沉沉的发丝,以及皎洁的发带,唯独看不清他的神色,“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赢秀不再旁敲侧击,直接问道:“你是国相的门客,要是皇帝要杀了国相,你会怎么办?”
谢舟骤然明白了他问这话的目的,“我为门客,并非为人卖命。”他低头与赢秀对视:“那你呢?你会如何做?”
措不及防被反问,赢秀一下愣住了,倘若琅琊王氏一朝倒台,他身为王氏的刺客,又该何去何从?
他闷闷道:“我不知道……”
“赢秀,”门客平日极少连名带姓地唤他,以致于赢秀有一瞬间的恍惚,呆呆地仰头望着漂亮的白衣青年,对方语气平静:“你不该为别人而活,倘若被我发现,你为了他们不顾自己——”
谢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赢秀的直觉告诉他,一旦被谢舟发现,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莫名有点怕,但又实在喜欢谢舟这张脸,犹豫着,轻轻凑了上去,纤细的脖颈仰着,弧度微弯,显现出秀气匀净的曲线。
赢秀仰着头,亲了谢舟的脖颈一口,对方浑身都是冰冷的,即使是横陈着青紫脉管的颈,青筋勃发,里面的血液似乎也是冷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再加上那副俊美昳丽的皮囊,时常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亲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冰冷雪艳的琉璃像。
纵使如此,赢秀还是很喜欢亲对方,每次贴着谢舟,他总感觉心里一片柔软,像是盛着融化的膏脂,甜丝丝的,难以言喻的轻柔。
往往这时候,谢舟只是静静坐着,任由他又啄又啃,眸色漆黑,透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等他小鸡啄米一样啄完了,再摁他的头,或者钳着他的下颌,深深地回应。
这次也不例外,谢舟把赢秀抱在怀里,大掌攥着他纤细的下颌,指腹印出两道红痕,随后俯下身。
赢秀几乎喘不上气,用双手推他的腰腹,使劲推了好几下,又试图去按谢舟身上的要穴命门,按也按不动,指尖像按在了一块冰冷的铁板上,对方毫无反应,反倒把他的指腹按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