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司的人只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当夜,铜门再次被叩响,一道血淋淋的身影急促拉动铜环:“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人赫然是白日才刚刚出狱的王誉。
一回到家中,他便遭到了来自主公的刺杀。
铜门缓缓敞开,上首象征着公义的獬兽张着利齿,微笑着俯视他。
这一夜人仰马翻,京畿内外不知有多少人不得安眠,赢秀倒是睡得很好。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身旁空无一人,谢舟早已去上早朝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谢舟是怎么过下去的。
内监总管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远远立在殿门口,手里捧着瘦了一圈的鸱鸮。
这是今日一早飞到太极殿的,守殿的禁军不认识它,还想拉弓射下,幸好他认出这是郎君养的鸟,连忙救了下来。
赢秀偏头,一眼便看见了鸟,他连靴子也来不及穿,跣足走过去,伸手就要接过鸱鸮。
内监总管退了一小步,略微偏头,跟在身后的小内侍立马呈上托盘。
总管动作小心地将鸟放在托盘上,又将托盘置于不远处的长案上,这才笑着朝赢秀道:“郎君,这是奴婢一早在殿外发现的。”
赢秀眼睁睁看着内监总管搞了一通没必要的举动,心想这大概是他的习惯吧。
他礼貌道了谢,从长案上抱起鸱鸮,却无论发现自己走到哪,那几个内监都会远远退开,退避三舍,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赢秀:“?”
他挂心着鸱鸮,顾不上追问他们,抱着鸟转身走回西罩间,取出上面的信条,想要看看王守真写了什么。
缓缓摊开信条,赢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觉得,这好像是他上次寄出去的,就连粘合处的印记也不曾改过。
信条被彻底打开,赢秀的心凉了半截,这确实是他送出去的信条,甚至无人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
王守真出事了?
一时间,这个念头萦绕在赢秀脑海中,他很是不安,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王守真也是琅琊王氏的人,血脉相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想查琅琊王氏,必然会碰上王守真。
赢秀望着那张在风雨里浸透的纸条,什么也没说。
南朝边关,风雨如晦。
以长江为界,守天险以拒戎狄。
粗犷的百夫长不耐烦地呼斥着新来的士卒,“动作快点,跟上!”
那士卒文雅俊秀,一看就是士族出身,也不知这种贵族上边关找什么乐子。
“来了!”
王守真一身短褐,快步登上舷梯,这是巡防的艨艟,巡的是南朝的疆域,直接面对凶恶的羌族。
历来,埋骨长江之人数不胜数。
他径直登上艨艟,没有回头。
身后风吹雨打,说不尽的波澜诡谲,都被绵延不绝的浩荡长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