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路南下,从边关吹到嵯峨宫闱,哗哗吹动赢秀面前的卷宗。
他已经盯着这些卷宗反复看了许久,看得眼睛发涩,终于眨了眨眼,眼睫合拢,一声细微的响。
赢秀不再去纠结,他只想知道王守真的安危,至于别的,日后再说。
谢舟下晚朝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夕阳微斜,他刚踏入殿内,只看见金裳少年搬了一个杌子,乖乖地坐在殿前等他。
赢秀眼眸明亮,蹭的站起身,直勾勾地望着谢舟:“你回来啦!”
谢舟不动声色地走近,低眉看向赢秀,将他纳入自己的阴影中,“在等我?”
“嗯!”赢秀点头,小心翼翼道:“那个……”他犹豫着,思索着措辞。
谢舟耐心地等待。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少年语气很客气,用商量的口吻请求他:“我想知道长公子现在如何。”
……长公子?
那位琅琊王氏的子弟。
帝王不露痕迹地蹙眉,尽管不想让赢秀知道,他还是没有隐瞒,平静地陈述:“他失踪了。”
失踪了?
赢秀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追问:“什么时候失踪的?”
谢舟没有立刻回答他,“赢秀,”帝王的眉眼平静,轻声问道:“你在质问寡人?”
“我没有,”赢秀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看出谢舟不太高兴,赢秀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谢舟身边,语气认真:“在我心中,你才是最好的,我最喜欢你。”
帝王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往前走,跟在他身后的赢秀来不及停下,险些撞上去,捂着脑袋,眼底冒出一点晶莹。
赢秀:“(QnQ)”
谢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转过身,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撞疼了?”
“疼,”赢秀眨眨眼,努力地挤出一点泪花,委屈巴巴道:“可是我的心更疼。”
谢舟:?
他骤然轩眉,俯下身,隔着衣裳,指尖触碰赢秀的胸膛,不容置喙:“我让太医院给你看看。”
赢秀沉默了,辩解道:“我不是说那种疼。”
谢舟的目光上移,落在赢秀的脸上,神色罕见的严肃,眼神赫然在问:“那是哪种疼?”
不出一息,整座太医院的太医呼啦啦地来了,扑通跪了一地,又呼啦啦地走了。
赢秀想要解下手腕的红绳,方才那些太医轮番上阵,用这个悬丝诊脉,勒着他的脉搏,有点疼。
还让他想起了一些并不久远的回忆——
鲜血,漆黑,吊绳,疼痛……
闭上眼,满殿煌煌烛光还在眼前晃动。
赢秀骤然睁眼,准备解绳,却发现单手着实不好解开,还不等他开口,谢舟已经到了他面前,坐在他身侧,低头为他解绳。
一条修长纤细的红绳,陷进细白皮肉,像是陷进了雪中。
赢秀倒是没怎么注意自己,他低着头,看着谢舟的手。
谢舟的手很漂亮,骨骼分明,线条流畅,蕴含着难言的力量,虬结的青筋冰冷昳丽,像是天工鬼斧雕琢出的冰玉。